伍 第一章 道破天机,惠文公逼杀苏秦(第19/21页)
虽然分家了,但苏家大院里吃饭仍是一锅,苏姚氏总掌粟米,大嫂分掌灶房,吃饭烧汤皆由大嫂来定。大嫂斜苏秦一眼,见他一身老秦人的褐衣打扮,嘴巴一撇:“三妹子呀,你操的是哪门子心?二弟是何等金贵之人,山珍海味早吃腻了,家里这黑窝窝儿,哪能入口?再说,灶膛里柴早没了,拿啥烧呢?”
苏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顾自埋头不语。
小喜儿心中正自七上八下,听见此话,泪水夺眶而出,本欲下机,既惧苏秦不睬,又怕大嫂奚落,竟是怔在那儿。
恰在此时,天顺儿领着地顺儿、妞妞蹦蹦跳跳地回来,见树下坐着一个生人,猛地收住脚步,试探着走到跟前,观察半日,方才认出是仲叔,欢叫道:“仲叔!”
两个小的听到喊声,也认出来,扑上去就要亲热,大嫂厉声喝道:“天顺儿、地顺儿,快点过来!”
三个孩子一听,急退过来,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大嫂放缓声音:“天顺儿,仲叔的高车大马就在村外,你领地顺儿、妞妞到村头望望,看这阵儿到了没有?”
天顺儿一听,欢叫一声:“好咧!”领上弟妹如飞般跑出院门,边跑边叫,“接大车喽!接仲叔的大车喽!”
看到几个孩子走远,大嫂斜一眼苏秦,鼻孔里又哼一声,冲苏代妻道:“三妹子,咱这也到村头迎车马去!”不由分说,拉上苏代妻就朝院门走去。
小喜儿鼻子一酸,伏在机杼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刚刚哭出两声,又怕苏秦听到,强自憋住,咬牙拿起梭子,一边哽咽,一边拉开机杼。不一会儿,院中再次响起“哐——哐——”的机杼声,一声接一声,一会儿紧,一会儿缓,小喜儿的两行泪水也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一串串地滴落在她刚刚织出来的新布上。
苏秦如石塑般端坐于树下,泪水从紧闭的眼眶里挤出,滴落于地。阿黑识趣地蹲在他的脚边,两眼眨也不眨地盯住他,不知该如何去讨好眼前这个曾经救下它一命的大恩主。
自苏秦走后,苏虎得知他将分得的十几亩上等好地卖给里正,精神一下子垮了,当下晕倒于地,后经大夫抢救,命虽拣回,却落个半身不遂,终日偏瘫在榻,莫说是做事,纵使生活也不能自理,屎尿不禁,似成婴儿。公公得下此病,三个媳妇帮不上忙,两个儿子又在忙活田里,苏虎也就整个成了苏姚氏的累赘。
伊水从轩里村的西北边流过,离村头尚有二里来地,村上人浣纱洗衣,均要下到伊水里。这几日河水解冻,吃过午饭,苏姚氏见天气暖和,急忙端上一大盆衣物,下水漂洗。
河水甚冷,就如冰水一般,但苏姚氏别无选择。一到冬日,村中女人洗衣多在井边,用井中的温水洗,苏姚氏却不敢去,因苏虎的衣物实在太臭,她怕熏了人家。
将一盆脏衣物洗好,苏姚氏已是两手红紫,感觉麻木了。苏姚氏将手放在口边,连哈几下热气,又伸进怀里暖和一阵,方才端起衣盆,吃力地走上河堤,拐向通往村子的小路。
几个月下来,苏姚氏又老许多,走路也都颤巍巍的,歇过两歇,方才走到村头。
看到三个孙儿高高地站在土坡上朝远处张望,苏姚氏顿住步子,大声叫道:“天顺儿,你们快下来,站那儿干啥哩?”
天顺儿应道:“奶奶,我们在望车马呢!”
“傻孩子,寻寻常常的,哪来车马?”
“是仲叔的车马!”
“仲叔?”苏姚氏一怔,“仲叔在哪儿?”
天顺儿高兴地说:“仲叔回来了,这阵儿在院子里坐呢!娘说,仲叔还有高车大马,要我们在这儿候着。”
苏姚氏不及回话,急急忙忙端上衣盆,跌跌撞撞地赶往村里。离家门尚有几十步,阿黑已经窜出院门,不无兴奋地朝她直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