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第一章 鬼谷子说天下,二子破情关下山(第3/23页)

“张师弟,”童子呵呵笑道,“心里有话,该在这里说才是。方才你不是说,你二人的才华丝毫不逊于孙膑和庞涓吗?你不是认定你们二人已经成器了吗?”

张仪大窘,垂头嗫嚅道:“先生,弟……弟子……”

鬼谷子微微一笑,转向苏秦:“苏秦,你是否也是同感?”

“是的,”苏秦老实点头,“看到庞兄、孙兄际遇如此,弟子确有感怀。”

“张仪,”鬼谷子转向张仪,“是则是,非则非,鬼谷之中,用不着藏藏匿匿。”

张仪垂头应道:“是。”

“再说,”鬼谷子接着道,“你也没有说错。就老朽所察,你二人所悟,应该不在庞、孙之下,如果他们算是成器,你二人理当成器。”

苏秦一怔:“先生是说,我们二人尚未成器?”

鬼谷子微微点头:“不是尚未,是远未。”

张仪不服了,抬头辩道:“既然我们不比他们差,先生为何说他们已经成器,而我们远未成器?”

“好吧,”鬼谷子直望过来,“你想知道原因,老朽这就说予你听。老朽问你,如果你二人出山,何以存身立命?”

张仪应道:“我们既习口舌之学,自当以口舌之辩存身立命。”

“口舌有巧有拙,辩才有高有低,老朽再问,你二人辩才如何?”

张仪不假思索:“巧设机辩,无理亦胜三分。”

鬼谷子摇头:“此辩可以说人,不可以说家。”

“那……”张仪接道,“出口成章,言必成理,自圆其说,滴水不漏呢?”

鬼谷子再次摇头:“此辩可以说家,不可以说国。”

张仪急了,抓耳挠腮,有顷,侃侃陈辞:“察言观色,趋吉避凶,择善者而说之,择不善者而避之。”

鬼谷子又是摇头:“此辩可以说国,不可以说天下。”

张仪大惊,目视苏秦,见他也是目瞪口呆。

鬼谷子笑问二人:“你二人还有何辩?”

张仪、苏秦皆是摇头。

“呵呵呵,”鬼谷子呵呵连声,“还要再问答案吗?”

苏秦、张仪又是摇头。

“你们嘴上不问,心里却是不服,”鬼谷子依旧微微笑着,慢悠悠道,“老朽这就告诉你们。器有大小,术有专攻。庞涓、孙膑所习,皆为兵学。兵学之要在于应对天下战争。天下战争,皆可具体为事,是以兵学亦称事学,有战即事来,战毕即事去。口舌之辩却是不同。口为心之窗,舌为心之声,口舌之要在于应对天下人心。善于口舌者,首服人心。而人心瞬息万变,根本没有规矩方圆可循。”

苏秦听得入迷,急不可待地问:“请问先生,如何方能服心?”

鬼谷子应道:“若要服心,首要入心。言语入心,小可心想事成,大可化干戈为玉帛;言语不入心,小可反目成仇,大可伏尸累万,血流成河。”

张仪急问:“如何做到入心呢?”

“把握命运。”

二人陷入苦思,有顷,苏秦抬头:“这……弟子愚笨,还请先生详解。”

“所谓命运,”鬼谷子开解道,“可分三类,一是个人命运,二是邦国命运,三是天下命运。把握一人命运者,可入一人之心,服一人;把握邦国命运者,可入一国之心,服一国;把握天下命运者,可入天下之心,服天下。”

苏秦埋头又想一时,仍是不解:“请问先生,三类命运是一样的吗?”

鬼谷子连连摆手:“要是一样,就不是难事了。这么说吧,就一人而言,所处环境是命,所逢机遇是运;就邦国而言,周边环境是命,所逢天时是运;就天下而言,所处天时是命,天下大势是运。《周易》之所以占往察来,是因其演绎的是命运的生息转化之道,是以知《易》可知天下。”

张仪问道:“请问先生,弟子如何才能把握天下时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