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第一章 鬼谷子说天下,二子破情关下山(第22/23页)
见二人走来,玉蝉儿面现微笑,没有起身,声音却是清朗:“两位公子出山,小女子别无所赠,抚曲一首,祝二位公子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话音落处,玉蝉儿轻舒长袖,两手抚琴,所弹之曲依然是《高山流水》,但那韵味较五年前进谷之时,已不知高出多少。何况玉蝉儿心思万缕,又于此时此刻弹奏,更生一种感动。
听一会儿,童子难过至极,转过脸去,以襟拭泪。苏秦、张仪环视群山,缓缓跪下,和着琴音,朝鬼谷四山各拜几拜,又朝童子、玉蝉儿各拜三拜,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张仪走有几步,回身朝童子招手。童子赶上。
张仪朝他深揖一礼,童子还一礼,问道:“张师弟有何吩咐?”
“谷中数年,师弟甚是感念师兄。这要走了,师弟别无他物,唯有一件宝贝,师弟藏在床榻下,留赠师兄了!”
“童子谢过师弟!”
张仪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去。苏秦再次抱拳揖礼,扭头跟去。玉蝉儿和泪又弹一时,乐音袅袅绕绕,直将他们送出谷外。
童子心中记挂张仪的礼物,先一步赶回谷中,推开张仪房门,从床榻下摸到一堆竹简,看也没看,提上就朝外面走去。
童子提着竹简回到草堂,迎面碰到玉蝉儿抱琴回来,大声叫道:“蝉儿姐,宝贝来了!”
玉蝉儿问道:“什么宝贝?”
“是张师弟的,他说赠予我,这还没看呢。”童子放下竹简,打开一看,却是庞涓所抄的《吴子兵法》。
“咦!”童子抓耳挠腮,兀自怔道,“此书不是烧掉了吗,为何张师弟这里还有?”
玉蝉儿一下子明白原委,淡淡说道:“既是张仪送你的,你就藏起来吧。”
童子踢它一脚:“先生既然要烧它,童子藏之何用?”转念一想,将它捆扎起来,复提手中,“这些竹片倒是不错,雪天来时,正好拿它煮饭。”
苏秦、张仪一路无话,直到走出云梦山,仍旧一前一后地闷头急行。渡过宿胥口,二人未走多久,眼前现出两条路,正南一条官道直通大梁,另一条小道偏向西南,沿河水直通洛阳。
张仪住步,抱拳道:“苏兄,我们该在此地分道扬镳了。眼前两条路,你走哪一条?”
“贤弟,”苏秦一怔,“这……这才刚出宿胥口,你我还可再走一程。”
“苏兄,”张仪再次抱拳,“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宴,你我终有一别,何在一程两程?”
看出张仪不愿与他同行,苏秦只得回揖一礼:“贤弟定要作别,在下只有依从。顺便问一句,贤弟可是前往楚地?”
张仪略显惊讶:“在下欲往何处,苏兄何以知道?”
苏秦应道:“‘风萧萧兮过矣……’当是楚地民谣,贤弟顺口吟之,可见谋楚甚久,苏秦据此知之。”
张仪嘿然笑道:“苏兄揣摩之功果是厉害。不瞒苏兄,在下谋楚,的确有些日子。楚国腹地广阔,物产丰饶,人民殷实,进可攻,退可守,当是作为之地。我观列国,能一统天下者,非秦即楚,张仪就赌楚国了。苏兄欲至何地?”
苏秦指着通向洛阳的小道:“贤弟看得远,在下叹服。在下欲回洛阳,就走这条小路。”
张仪笑道:“苏兄不走大道,在下只好走了。”朝小道又望一时,两手拱道,“苏兄将出山之后的第一块棋子落于天元,真是妙手,在下叹服,就此贺了!”
“哦!”苏秦一怔,“贤弟何来此说?”
“苏兄欲行假道灭虢之计,岂不是妙?”
“此话怎解?”
张仪侃侃说道:“周室虽衰,名义上仍是正宗王室,堪为天元。苏兄回至洛阳,必去游说周天子,举周室大旗匡正天下。周天子必不用兄,但会对兄褒扬有加。于是,苏兄匡扶周室,力挽狂澜之报国壮举,也将传扬天下。苏兄载誉至秦,身价可就不一样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