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第一章 居心叵测的诸侯会盟(第2/20页)
据周史记载,公元前1044年暮春,武王姬发率众东出函谷,在距孟津不远的一处高坡上设坛祭天,大会八百诸侯,誓师伐纣。誓师过后,周人就从此处渡过河水,两年后在牧野大败纣王,兵临朝歌,坐享大周天下。
整整七百年后,也就是公元前344年,同样在这暮春时节,一向沉寂的孟津旷野再次喧嚣。一队接一队的车马纷至沓来,在离渡口二里处的那个极其著名的黄土坡前停下,绕高坡扎起营帐,形成一道道辕门。
辕门一共十四道,大小不等,排列错落有致。每个辕门上各竖长杆,上面飘着各家旗帜,赤橙黄绿黑白蓝,众色纷呈。
丁未日后晌,申时将至,春风习习吹来,不同颜色的旗帜左右摆动,使人眼花缭乱,难以辨清旗上的字号。
“楚”字旗号的辕门前面是块天然草坪。草坪上,服饰华贵、姿态英武的齐国太子田辟疆和楚国太子熊槐各自张弓引矢,朝箭靶略瞄一瞄,嗖嗖嗖连射三箭。报靶兵士各拿箭靶急跑过来。
两只箭靶的靶心上各插三支利矢。田辟疆、熊槐互望对方靶子,相视一笑。
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击掌声。
两人皆是一震,回身望去,十步开外处站着年近五旬的韩昭侯。韩昭侯身材矮壮,身着皮制弁服,腰挂佩剑,脸上挂着诡秘的笑,不紧不慢地又拍三次巴掌。
田辟疆、熊槐互望一眼,跨前一步,揖道:“晚辈见过韩侯!”
韩昭侯回过礼,走过来,从兵士手里要起箭靶,边审视边赞:“好箭法啊!自古英雄出少年,今见两位殿下,方知此言不虚!”
韩国与魏、赵同属晋国,史称三晋。几十年来,魏国强势不减,韩、赵皆成魏国附属,唯魏侯马首是瞻。韩昭侯继位后,开始图谋变革。在公孙鞅赴秦后不久,韩昭侯起用郑人申不害变法,韩国日渐强盛。五年前,韩、楚发生边界冲突,韩相申不害率军四万与楚对垒六个月,楚袭占韩地宜阳,申不害率军绕过方城,远袭楚地宛城,双方各取对方冶铁重地,战成平手。数月后,在魏惠侯调停下,魏、楚、韩三国在上蔡峰会,楚国归还韩地宜阳,韩国归还楚地宛城,两国握手言和。
此番魏惠侯召集孟津之会,楚与周并列为王,完全可以不来,但楚威王一想窥探中原动向,二想历练太子,顺便给魏一个面子,也就应了魏侯之邀,使太子槐前来支应。
因有前面的过节,也因为韩、魏之间的关系,此时此刻,韩昭侯的露面就有某种特殊的韵味。楚国太子熊槐望田辟疆一眼,不冷不热道:“谢韩侯褒奖!”
果然,韩昭侯将箭靶放到地上,语气甚缓,话里有话:“听说秦国殿下嬴驷可引五石之弓,百步穿杨。要是今日也在此地,三位就有一比了!”
田辟疆年轻气盛,长笑道:“韩侯说的可是秦公的那个浪荡哥儿?辟疆倒是听说,公孙鞅初行变法之时,是那哥儿带头抗法,自己惨遭割发之辱不说,连其老师公孙贾、太傅嬴虔也受牵连,代他黥面刑鼻,成为列国笑谈!”
熊槐轻蔑地接道:“那浪荡哥儿不是不来,只怕是不敢来吧!”
韩昭侯见他语气狂妄,心头不快,干着笑脸回敬:“嗯,殿下不仅敢来,而且未曾误下魏侯所限的一丝时辰,寡人当真佩服!顺便问一句,郢都(楚国郡城,今湖北荆州北面)离此三千多里,殿下这一路必是风餐露宿,辛苦得紧哩!”
熊槐冷笑一声:“回韩侯的话,熊槐一路上游山玩水,倒也轻松快活!要说辛苦,熊槐哪能赶上韩侯您?听说韩侯接到魏侯传檄即星夜出发,千里之途不及三日就赶到了!”
韩昭侯大笑数声:“哈哈哈,好口才啊!楚王有殿下,当真是后继有人!不瞒殿下,寡人与楚王也算是知交多年。当年上蔡之会,席间寡人与楚王赌酒,楚王一时不慎,输给寡人一坛老酒,说是下次碰面即当奉送。此番孟津之会,寡人本欲不来,可一想到楚王也许会来偿还欠下的那坛老酒,两条老腿就不听使唤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