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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做好之后,她才发现滕教授还没买餐桌椅,没地方吃饭,她只好在客厅里摆出一个大书堆,三个小书堆,大的做饭桌,小的做椅子,三个人坐在书堆上吃饭,吃得滕教授心疼肚疼,生怕有谁把他的书搞脏了。
滕伯伯似乎很能随遇而安,坐在书堆上,边吃饭边看电视,很小的一个旧电视机,放的是英语的节目,也不知道滕伯伯能看懂多少,但滕伯伯似乎不比以前的享受程度低,很可能没儿媳管了,还觉得更加自由。
吃过饭,滕教授说:“爸爸,你把碗洗一下,我送陈大夫回家—”到了外面,滕教授说,“没几步路,我们不开车,走过去吧—”
于是两人沿着林荫路往陈霭家走,滕教授问:“你去过我家了吧?”
“嗯,你怎么知道?”
“两个孩子—-还好吧?”
陈霭赶紧打“孩子牌”:“嗯,就是—很舍不得你—”
“昨天搬最后一趟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两个放学—本来很早就开始搬了,就是想—赶在他们放学之前—-搬完—但是没想到—书—太多了—-搬到他们放学还没搬完—-两个人一见我—-”
滕教授没往下说,脸也扭到一边去,仿佛在数路边总共长着几棵树似的。陈霭眼前浮现出一个凄惨的画面:两个孩子抱着爸爸的腿,恳求爸爸Don’tleave!(不要走),爸爸也是泪流满面,但还是狠了狠心,挣脱了孩子的牵绊,坐进了驾驶室。两个孩子跑到爸爸的车前,躺在地上,誓死不让爸爸的车开过,爸爸伏倒在方向盘上恸哭—
这个画面把她搞得泪眼婆娑,急忙把脸转向一边,一直等到自己比较平静了,才劝说道:“我说—你—还是—回去吧—看在孩子的份上—-”
滕教授没答话,仍然望着路边的一棵棵大树。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经走到陈霭的公寓后墙那里了,滕教授嘶哑地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吧—-”
两人又往回走,走到一个小湖边,看见湖边有几张饱经风霜的长条椅子,说不出颜色的那种,两人沧桑地坐下,陈霭老实坦白说:“王老师叫我来劝劝你—”
“劝什么?”
“劝你回去,劝你不要跟她离婚—”
滕教授沉默了一阵,说:“你觉得我应该不应该跟她离婚?”
“我觉得—为了孩子,还是不要离婚—”
“我就是为了孩子,才决定跟她离婚。像我们这样吵吵闹闹,对孩子有什么好处?”
“那你们就争取—不吵嘛—”
“不吵可能吗?她教育孩子的方式很—原始,题海战术,死记硬背,形式主义,每天都给孩子布置一大堆家庭作业,也不管有用没用,就逼着孩子做,不做就打就骂。其实我两个孩子都很聪明,成绩很好,知识面很广,比她广得多,问的问题,她很多都答不上来,哪里用得着她这么胡乱加班加点?练琴也是一样,自己又不懂,又要逞能,总是逼着孩子弹多少多少小时,把孩子学琴的一点兴趣全都搞没了—”
“这些问题,你都可以跟她商量着解决—”
“怎么商量?她是个听商量的人吗?你跟她商量,她跟你横说,每次都是以吵闹告终。我一直都是准备等到两个孩子读大学了再离婚的,但她把我逼得走投无路。那天的事,你也亲眼看见了,她就是那样的闹法,不可理喻—”
“她那天是—过分了点,但是—她担心—你爸爸—-看黄带会影响孩子—-还是—-有道理的—”
“我没说她的担心没道理,她一跟我说了这事,我就跟我父亲谈了,叫他以后注意点,不要在孩子放学的时候看,不要把声音放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