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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夫人说的是家乡话,陈霭听不大懂,但又怕不回答会激怒滕夫人,一着急,居然冒出一句英语“Ibegyourpardon.(对不起,你说什么?)”,说完她就后悔死了,这句英语是她在国内时学的,很可能是过气英语,反正在美国很少听人使用,现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真是找死了。
还好,还好,滕夫人是学英语出身,而且是国内学英语的,大概也是“Ibegyourpardon帮”的,没觉得她唐突,而是立即改用普通话问了她一遍:“那个婊子养的到哪里去了?”
外地人说普通话有个毛病,就是显得特别柔和,大概是因为咬文嚼字,憋腔憋调,说得不那么连贯,气势就减弱了不少。
陈霭也用普通话回答:“谁?小杜?打工去了吧—。王老师,今天到底什么事呀?”
看来吵架还是用家乡话比较顺口,脏话狠话都是呼之欲出,但这两人的家乡话相差太远了,到了彼此听不懂的地步,为了吵架的顺利进行,两人只好憋普通话,结果搞得像读课文一样,致使本次吵架的火爆程度大打折扣。
滕夫人念课文一样说:“你别装像,到底什么事,你还不知道?”
陈霭念课文一样答:“我真不知道啊—”
“哼,你不知道?她问滕非借钱的事,你不知道?”
“借什么钱?”
“借学费,几万块!难道不是你告诉祝先进的吗?你自己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哼,我把你当朋友,你却伙着滕非一起来骗我,你配做朋友吗?”
陈霭知道撒谎的时刻到了,党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她从来没撒过谎,至少没故意撒过谎,至至少没按事先的安排撒过谎。现在要按事先安排故意撒这么大的谎,真有点撒不出口。但她知道不撒谎没别的办法,她有两个乡亲们要保护,不能只为自己良心好过就说实话。会不会,想想革命老前辈,江姐,刘胡兰,赵一曼,当着敌人不都是红口白牙死不认账吗?就把滕夫人当成国民党女特务就行了。她茫然地问:“什么学费?我没对祝老师说过什么学费的事—”
“你没说过?”
“没说过。”
“真没说过?”
“真没说过。”
“那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最近跟我闹了一大出,故意生点事报复我?”陈霭把祝老师要她当“海外搭档”,她没同意,祝老师大发脾气的事讲了一遍。
正如滕教授高瞻远瞩预见过的那样,滕夫人作为自行认证的绿帽子佩戴者,听到祝老师的丑恶行径必然义愤填膺,滕夫人当即代表广大女性控诉道:“怎么男人都是这么一个德性?走到哪里都在想着搞女人,他们把自己的老婆放在什么地方?这种男人,都该一个个阉掉,看他们还在外面乱搞不乱搞—”
陈霭想着如果能把赵亮阉掉那该是多么幸福,不禁神往地说:“就是,都该阉掉!”
两人正在阉男人,滕夫人突然问:“你说姓祝的报复你,那小杜又是怎么回事?”
“哦,小杜?”陈霭打了个激灵,差点露馅,幸好滕教授事先就创作好了台词,而陈霭也烂熟于心,“这次是小杜打的911嘛,祝老师肯定恨死她了。不管怎么说,几万块钱,总得有个来路,对吧?王老师,你查查滕教授的帐,就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借几万块钱给别人了。”
滕夫人显然早就查过账了,极英明地推断道:“原来姓祝的是想借刀杀人,把我当枪使?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我是那么好骗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