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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挣不到钱,那就只好借了。
她最先想到的是滕教授,但她马上就把他否决了。滕教授这个人心肠好,如果她真的去问他借钱,估计他想千方设万法,也要弄笔钱来借给她。但她怎么忍心让滕教授冒这么大的风险?万一让滕夫人知道了,那还不闹得血雨腥风,日月无光?
她把需要钱的事跟几个经常一起吃午饭的中国人讲了,但那些人的普遍反应是:“几千美元还不好解决?先用信用卡划划,等博士后当上了再还不就行了?”
她说自己还没有信用卡,申请过几次,都被拒了,因为她在美国没工资,于是大家转而热烈讨论像她这样的人如何才能申请到信用卡,七讲八讲的,就扯得没影了。
最后,消息传到了小张的耳朵里,周末陈霭应邀去小张家看望小张宁的时候,小张问:“听说你急需几千美元还帐?”
“嗯。”
“怎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上有老下有小,工资又不高,还要供房子,哪里有闲钱借给我?”
“我再没钱,几千美元总是拿得出来的嘛,我至少有信用卡—”
陈霭太感动了:“你—愿意借钱给我?”
小张把支票本拿出来放在桌上:“你说个数字,我马上写支票给你。”
陈霭感动坏了,直通通地说:“我看你平时—那么节约—以为你—不舍得借钱给我呢。”
“平时节约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急时好用吗?”
“唉,你说得太对了!如果我平时节约一点,现在也不至于拿不出这几千块钱来—”
“你丈夫怎么不替你把这钱还了呢?”
“他—把钱都用掉了—”
小张很吃惊:“是他把钱用掉了?我还以为钱是你在美国用的呢—如果钱是他用的—那—不是更应该由他来还吗?”
陈霭一脸黯然,答不上话来。
小张心疼地说:“唉,没想到你—找了这么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你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
陈霭像被人把心里的苦水坛子的盖子揭开了一样,一股股苦水直往外冒,终于冲破“家丑不可外扬”的禁忌,井喷一样奔涌出来。
她把这些年吃的苦一古脑全都倒了出来,除了床上的,其它什么都说了。说着说着,她发现自己也开始炒剩饭,好像某些歌曲一样,主歌唱完了,就重复最后几句,仿佛不忍心戛然而止,又不好意思从头再唱,只好反复吟唱某几句,谓之“副歌”。
小张一直很安静地听着,表情很鼓励,眼神很怜爱。一直等她把剩饭炒够了,自动停了嘴,小张才叹口气说:“早知道你会找这么个丈夫,还不如当初就我俩结婚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