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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霭脸上有点挂不住,因为她也算是个访问学者,虽然她知道自己既不学也不者,但按照C大发给她的邀请信来说,她现在是个“访问学者”。
小张抱歉说:“我这两天有点忙,等我忙过了这阵,请你上我家来吃饭—”
陈霭听说他很忙,就主动说:“你忙吧,我们以后再聊。”
小张也不客套,马上挂了电
话。
陈霭买了这许多东西,心里灿烂起来,生活充实起来,前途光明起来,屋子有了家的味道,不再那么陌生了。她先用新买的牙刷、牙膏、毛巾、香皂、洗发香波、洗面奶等把自己打扫一遍,把借的小杜的牛奶厕纸什么的还了,按八路军的习惯,借零还整,借少还多,牛奶还一整壶,厕纸多还一倍。
然后她跑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给祝老师打了个电话,请他今晚过来吃饭。祝老师很爽快地答应了,听上去不像生气的样子,使她觉得自己很小人,总往坏的地方捉摸人。
打完电话,她就到厨房蹲点,先把厨房的灶台储物柜擦洗一番,把买来的新炊具铺张开来,就拉开架势做饭。菜谱是在商场购物的时候就想好了的,蒜蓉黄瓜,油淋茄子,醋溜生菜,香煎鸡翅,主食是炸酱面。她像设宴请客一样,大张旗鼓地整起席来。
陈霭的席还没整完,小杜就回来了,一进门就叫:“哇,好香啊!你在做什么好吃的?你是叫陈霭吧?”
陈霭听见小杜的声音,激动得差点流下泪来。独自一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美国,小杜就是她唯一一个共屋顶的人,应该叫“家人“了。小杜不在家,家就很空荡,她感觉比赵亮不在家要孤独十倍。
现在小杜回来了,家里什么都不缺了。她丢下厨房的活,围裙都顾不上解,就迎了出去。
跟小杜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男人,可能是小杜的男朋友,长得高高大大,戴着眼镜,跟小杜很般配,就是年龄显大一点。小杜看上去三十来岁,男朋友看上去有四十出头了。
小杜介绍说:“这是我新roommate(同屋),刚从国内来—”
那男人很礼貌地跟陈霭打个招呼:“旅途辛苦了,欢迎你来D市。”
听那口气,看那模样,陈霭觉得他应该是D市的市长,代表着全市人民在欢迎她,令她受宠若惊,很后悔系着围裙就跑出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损害中国人的形象。她解掉围裙,但又想起菜还没做完,于是又往回系。
小杜向陈霭介绍说:“这位是C大的滕教授—”
陈霭脱口而出:“您就是滕—教授啊?”
滕教授很有兴趣地问:“怎么,你听说过我?”
“我就是那个—那个—袁老师—她说请你—来接我—接我机—接我飞机—”
滕教授恍然大悟:“噢,你是—赵教授的夫人?陈—”
“陈霭。”
“对对对,袁老师是对我说过,让我去接你,但是我这两天刚好有个会,这不,刚开完,实在抽不出时间去接你,很抱歉。怎么样?你一路上还顺利吧?”
“路上还顺利,就是行李—”陈霭拿不定主意这事能不能说,怕万一说出来影响了中国人民的光辉形象,再说人家问你一句路上顺利不顺利,只是出于礼貌,客套几句,你还真的写起汇报来了?她打断自己,抱歉说,“对不起,我正在做饭,怕烧糊了,你们在,我去做饭了,待会一起吃—”
小杜没客套,像女儿吃妈妈做的饭那么天经地义,但滕教授推辞说:“别张罗我的饭了,我回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