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第3/4页)
确实,我们学校里就有这种事。有个知名的女诗人跟另一个女人同居。她的女伴是研究希腊罗马古典文学的老学者,身材矮胖,留着带刘海的西瓜皮发型。当我跟那个女诗人说,我想干脆结婚,生一堆孩子,她大惊失色地看着我,高声嚷嚷说:“那你的写作事业怎么办?”
我的头好痛。为什么我总是吸引一些怪里怪气的老女人?著名女诗人、费萝美娜·吉尼亚夫人、洁·西、那个信奉基督教科学派的女老板,天晓得还有哪些人。总之,她们都想以某种方式认养我,要我跟她们看齐,以回报她们对我的关心和熏陶。
“我喜欢你。”
“那就惨了,琼恩。”我说,拿起我的书,“因为我不喜欢你。你知道吗?看到你,我就想吐。”
我径自离开,把琼恩丢在房间里,她庞硕的身躯横陈在我的床上,看起来像一匹年事已高的马。
我一边等医生,一边想着是否要临阵脱逃。我知道我要做的事情不合法──起码在马萨诸塞州如此,因为这个州几乎都是天主教徒──但诺兰医生说,这个医生是她的老友,很上道。
“你跟大夫约,是要处理什么状况?”穿着白制服的柜台人员精神抖擞地问我,并在笔记本上核对我的名字。
“什么意思?”我没想到除了医生,还会有其他人这么问我。公共候诊区里满满都是其他医生的病人,她们多半大腹便便,要不,就是携儿带女。我可以感觉到她们的目光都落在我这尚未失贞的平坦腹肚上。
柜台人员抬头望着我,害我一时脸红。
“要来装避孕器,对吧?”她和善地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样才知道该收你多少钱。你是学生吗?”
“是──是的。”
“那就是半价。原本十元,只收五元。要寄账单吗?”
我心想,账单寄到时我应该回家了,所以准备把家里的地址告诉她,但就在这时,我想到我妈很可能会拆账单,这样一来,她就会知道。除了家里,我就只有邮政信箱号码。住在疗养院的人都用那个信箱,免得被人发现他们住在精神疗养院,可是我又怕柜台人员认得这个信箱号码,所以就直接从皮包的成卷纸钞中超出一张五元来,说:“我付现吧。”
这五元是费萝美娜·吉尼亚夫人祝福我康复的礼物之一。如果她知道我这样使用她给的钱,不知会做何感想。
不管她知不知道,总之,我的自由是她替我买来的。
“想到要受男人摆布,我就恨。”我告诉诺兰医生,“男人完全不必担心这种事,但怀孕的阴影就像一根大棍子悬在我的头上,提醒我不能乱来。”
“如果不必担心怀孕,你的行为会不一样吗?”
“会,”我说,“可是……”我向诺兰医生谈起那位已婚女律师和她那篇《捍卫守贞之必要》的文章。
诺兰医生耐心等我说完,然后哈哈大笑。“说教!”她说,并在处方笺簿写下这位医生的名字和地址。
我魂不守舍地随便翻阅《婴儿谈》杂志,每一页都有肥嘟嘟的婴孩对我露出灿烂笑脸──光头的婴孩、巧克力色的宝宝、艾森豪威尔长相的婴儿。第一次翻身、伸手去抓拨浪鼓、第一次吃固体食物,各式各样的婴儿。婴孩会透过各种小活动来让自己逐步成长,最后进入这个令人焦虑不安的世界。
我闻到婴儿食品、酸奶,以及尿布的咸鱼臭味,感觉好感伤。我周围这些女人,似乎轻轻松松就接受自己有孩子!而我,为什么这么没母性,跟这个世界如此疏离?为什么我不能跟朵朵·康威一样,梦想身边有一个又一个哇哇哭啼,肥嘟可爱的孩子?
要我整天服侍宝宝,我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