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第3/5页)

“别担心,”巴帝笑着说,“我不是阳性。”

“阳性?”

“就是不会传染给你。”

巴帝停下来喘气,仿佛爬了一段陡坡,中间停下来喘息。

“我有个问题问你。”他最近有个让人坐立难安的坏习惯,就是老爱用目光刺穿我的眼睛,好似一心要看穿我的脑袋,分析里头的思绪。

“我本来想写信问你。”

我的脑海闪过一个浅蓝色信封,背面的盖口印着耶鲁大学的校徽。

“不过后来决定等你来。我想,当面问你会比较妥当。”他停顿,“嗯,难道你不想知道我要问什么?”

“什么?”我低声问,心想大事不妙。

巴帝偎近我,一手揽住我的腰,另一手把我的头发从耳边拂开。我一动也不动。他低喃问我:“你愿意做巴帝·魏勒的太太吗?”

我险些爆笑出来。

我心想,我远远暗恋巴帝·魏勒那五六年间,如果他这么问我,我一定会惊喜若狂。

巴帝发现我面有难色。

“喔,我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不太好,”他赶紧说,“我还在服用对氨基水杨酸(PAS),而且可能要拿掉一两根肋骨,但明年秋天我应该就能回医学院念书,最迟不会超过后年春天……”

“巴帝,我想,有件事我必须让你知道。”

“我知道了,”他费力挤出这句话,“你已经跟别人在一起。”

“没有,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我这辈子都不结婚。”

“你疯了啊。”巴帝的精神为之一振,“你迟早会改变想法的。”

“不会,我心意已决。”

巴帝不理会,仍一脸开心。

“还记得吗?”我说,“有一晚观赏完小喜剧,我们一起搭便车回学校?”

“我记得。”

“当时你问我,我喜欢住在城市或乡村?”

“你说……”

“我说,我又想住城市,又想住乡村。”

巴帝点点头。

“然后,”我的声音忽然充满力道,“你就笑了,说我完全符合精神官能症的症状。你说那个礼拜你上心理学时,有份关于精神官能症的问卷就有这一道问题。”

巴帝的笑容退去。

“嗯,你说得对,我确实有精神官能症,我永远没办法决定要住在乡村或者城市。”

“你可以住在城乡之间啊。”巴帝提议,试图帮我解决问题,“这样就可以有时进城,有时下乡。”

“那,精神官能症到底跟住哪里有何关系?”

巴帝没答话。

“说啊?”我厉声追问,心想,不能太宠病人,这样对他们不好,会把他们惯坏。

“没有关系。”巴帝静静地说,声音有气无力。

“还精神官能症咧,哼!”我不屑地冷笑道,“如果想同时获得两种不相容的东西,这样的心态就是精神官能症,那好,我承认我有这种毛病。我这辈子就是要在两种不相容的东西之间飞来飞去。”

巴帝将他的手盖在我的手上。

“让我跟你一起飞。”

 

我站在匹斯贾山的滑雪坡顶往下望。其实我不该上来,毕竟这辈子我还没滑过雪,不过,美景当前,有机会我当然要好好享受一下。

我的左手边,缆绳将滑雪客一一拖上山,放在积雪的山顶上。正午阳光一晒,山顶上的雪地稍融了一些,加上游客来来回回踩踏,地面变得坚硬光滑如玻璃。我的肺和鼻腔被冷空气侵袭,清爽得难以置信。

四面八方都有滑雪客腾空冲下令人目眩的陡坡,他们一身红、蓝或白夹克,宛如美国国旗,飘闪而过。

滑雪道的底部,仿原木的小屋传出流行歌曲,划破逼近的阒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