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倚废墟南山梦示,访古村半义俗讲(第2/9页)

“对呀。还是两位贤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李义南拍着脑袋说道。

光波翼笑道:“其实兄长不必为此事担忧,朝中一定有人所见略同,兄长只需与之呼应即可。”孙遇也点头称是。

(按:《资治通鉴》载:度支以用度不足,奏借富户及胡商货财。敕借其半。盐铁转运使高骈上言:“天下盗贼蜂起,皆出于饥寒,独富户、胡商未耳。”乃止。)

三人在李义南家中用午饭,席间光波翼尽量回避谈及国事,酒亦未多饮,席尽便向孙、李二人辞行。

李义南知光波翼惯于夜间行路,欲留他在府中稍憩,天黑前再送他出城。孙遇却道:“光波贤弟还有些行李留在寒舍,正好便随我回去稍事歇息,兄长不必送他了。”说罢看了光波翼一眼。

光波翼见孙遇眼神中有话,他也并无行李留在孙遇府中,便接话道:“正是。义南兄也知道小弟行路与别个不同,何必送我?我随异之兄回去便是。”

李义南见状,只得再三叨嘱珍重,塞给光波翼一大包银钱,依依不舍地送他出门。

来到孙遇府中,孙遇将光波翼带进书房,关好门,从书架上取出一轴画卷,置于案上,随即看了看光波翼,转身出门而去。

光波翼心中奇怪,走到书案前,将画卷展开来看,不禁大吃一惊。

不多时,孙遇推门进来,光波翼已将那画卷重新卷好。

孙遇若无其事般将那画卷收起,对光波翼说道:“贤弟,皇上现已封你为诸忍者道招讨使,你有何打算?”

光波翼道:“皇上想要尽快收复北道,我尚未想好该如何下手。”

孙遇盯着光波翼道:“皇上封你做‘诸’忍者道招讨使,的确是非常器重贤弟。”孙遇故意将“诸”字咬得很重。

光波翼点了点头道:“多谢兄长提点,小弟这便告辞了。请兄长好自珍重。”

出了长安城,天色尚早,光波翼信步东行,心中回想着目焱设下连环计欺骗自己之事。经过这一番历练,光波翼变得愈加沉稳,并不急于去寻目焱讨个公道。想那目焱在海棠庄中曾对自己说过,他授意幽狐假扮百典湖欺骗自己,乃为历练自己成器,将来还要辅佐自己做皇帝。目焱为何要如此说?难道这也是他的欺骗之辞?如果他当真便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何不痛快地除掉自己,以绝后患?却要如此大费周章地为自己设下一个又一个骗局?难道他很想利用自己,不惜冒着被自己寻仇刺杀的风险?还是其中另有隐情,他当真要锻炼自己成材?抑或是他极为享乐于这种猫儿戏鼠般的游戏?

不管怎样,目焱尚不知晓自己已然揭穿了他的骗局,自己不妨将计就计,装作毫不知情,待日后查明真相,仍可“亲近”他,伺机为父报仇。

出城十余里,路旁有一酒亭,此亭与别家不同,除了亭前挂一酒旗外,两旁各有一幡,幡上书有一联,乃是:

洛阳路上无佳酿,长安城中有故人。

光波翼此前曾路过此亭,见这幡上对联但觉有趣,今日再见,却忽然想起黑绳三夜白双鬓,不知他路过此亭时,又当如何感伤!那晚自己在灵符应圣院盗取《千字文》时,曾亲眼看见僖宗与陆燕儿执手并坐、情话绵绵,想必黑绳三也应见过。换作自己,只怕也会如他一般心碎吧。

光波翼见那亭中并无客人,只有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独自守着几个酒篓发呆,见光波翼从亭前走过,也不起身招呼。此人一身文弱,书生气十足,丝毫不像个卖酒的,不知他身上又有何样故事。

过了酒亭很远,光波翼仍在品味那对联,他心中清楚,挥之不去的心绪并非因那酒联,实是昔日长安城中的故人!

“君向长安北,妾向长安南。原来陌路人,从此各长安。”终于,这诗句凄然跃上心头;终于,曲池小院中的心痛宛然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