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燕约莺期(第3/4页)

这么极力促成,真难为这个做母亲的。婉婉看了良时一眼,他朝她讪笑,透着几分被动,又透着几分舒称。想必她陪房的那几个精奇嬷嬷早就被太妃买通了,记档的红册子呢,也记成了一笔糊涂账。这么路远迢迢的,一国之君不会闲着没事儿干,关心妹妹的房事,所以太妃放心大胆,可以随意施为了。

谈话持续的时间不长,太妃很快告乏,要回自己的院子歇着去了。晚膳不在一块儿用,都自便吧,晨昏定省也不必来了,有那工夫,多腻歪一会儿,早早有了世子,比什么都强。

良时说:“我们家老太太,一向这么不拘小节,所以底下孩子们都爱戴她。”

婉婉觉得他老把自己弄得无处安身的样子,实在有点落魄。但他自己绝不这么看,兴致勃勃地让人把他日常用的都搬到她那里去,澜舟和澜亭在边上看着,他把太妃的话修改修改,复述了一遍,“你们做学问也怪累的,天不亮就得进书房,晨昏定省打今儿起就免了吧,阿玛知道你们的孝心就好。”

两个孩子应是,却行退了出来。澜亭说:“阿玛近来真和煦,就拿我背书的事儿来说,换了以前早就找戒尺开打了。”

澜舟低着头,若有所思,“上了年纪,心就软乎了。”

澜亭不合作地笑了两声,“我看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阿玛睡懒觉’吧。”

虽然说得很在理,但澜舟还是瞪了他一眼,“毕竟新婚,睡懒觉也是应当的。”

澜亭说:“都小几个月了,还新婚呢?”

两个稀松二五眼,能商量出什么新婚旧婚来,糊里糊涂地摇着脑袋,沿堤岸走远了。

岁月无波,这是婉婉下降南苑前没有想到的。她以为到了这里,必然要斗智斗勇,费尽心机,然而预备好的事一件都未发生。驸马温柔,婆母慈爱,庶子们也敬重她,她不过是从宫廷移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现在看来,成亲也不是什么坏事。

隆恩楼前开凿的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嬿婉湖。说来也巧,她和他的名字,在苏武的诗里早有联系——“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仿佛姻缘是前世注定,想来就很有首尾的样子。他回到南京,怀宁的事依然要处理,旁边的小院里布置出一个书房,见人都在那里。她爱登高,站在二楼的栏杆后看,能看见他坐在窗前办公的侧影。

住在一起两日,他没有越雷池半步,这点倒是很贴心的。他总说不急,她太年轻,怕吓着她,要等她做好准备,大概才会真正在一起。

小酉和铜环的修珍方准备了一次又一次,最后都有些丧气了,“王爷到底怎么想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难为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跟着干着急。”

婉婉听她们念叨,心里也算计,确实这事拖了很久,交代不过去了。可是他没有想法,自己总不好霸王硬上弓。况且彼此那么亲昵,就算没有最后一步,也觉得没什么。

铜环说那不一样,“要生世子,就得有那一层,否则只能替别人养孩子。”

婉婉很无奈,“前两次我在他面前穿得那么少,他也没把我怎么样,他的定力太好了,也可能是我不够美艳。”

不够美艳,那就想办法变得美艳。他打发人传话来,说今晚同她游湖,三个人一商量,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小酉精心替她染了指甲,铜环给她擦上了胭脂。不穿马面裙了,换天水碧的齐胸襦裙,挽上一条柳绿的画帛,被风一吹,娉娉婷婷,像壁画上的飞天。

婉婉有点不自在,“没的叫他看出我的居心,我是公主,不能这样。”在镜子前蹉跎半日,最后找了件氅衣,把满身的春色掩在衣下了。

湖上的那艘船不算小,比一般的瓢扇扇大多了,甲板上放一矮几,置办上三两小菜,一壶清酒,足够两个人并肩而坐。傍晚时分他来接她,携她的手走在小径上,时不时看她一眼,她纳闷:“你老瞧我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