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怪谈(九)(第3/3页)

一个个头很小的孩子,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到了牛车边上!

它留着短短的头发,身上花衣不分男女,浮肿的脸孔发白,全眼漆黑无光,嘴唇却是艳艳的红,犹如一个泡发了的纸人。

它咧着嘴,默默盯着杜子君笑,也不说话。

杜子君的头皮略微发麻,与它冷冷对视了半晌,开口问道:“干什么?”

“大姐姐,我的妈妈不见了,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她?”它问道,嘴唇一动不动,依旧弯成一个规整的,仿佛是圆规画出来的笑容,可那银铃般的孩子声音,还是从它的头颅里发出来。

杜子君眼神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滚,”他说,“没空陪着胡闹。”

纸人童静默了一下,然后接着重复道:“大姐姐,我的妈妈不见了,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她?”

杜子君:“你他妈复读机吗?说了快滚。”

纸人童脸上血红的笑容愈发夸张,它盯着杜子君,漆黑的瞳孔乖张地缓缓睁大,孩童的声音亦凭空增添了三分森然:“大姐姐,我的妈妈不见了,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她?”

杜子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来,”他冲纸人童招招手,“你过来,再靠近点。”

纸人童定定看着他,没有走路的起伏,唯有身体飘动着平平前移,配上那张诡异可怖的脸,稍微胆小一点的人在晚上看了这副景象,只怕都要把胆汁给吓出来。

杜子君顺手抄过一旁的御币,将上面的菱形飘带往木棍上缠了一圈又一圈,而后慢条斯理地看着纸人童,一字一句道:“你妈已经死了,别找了,听话点,哥哥赏你吃棍子。”

纸人童永远僵滞不动的诡异笑容瞬间颤抖了一下,下一秒,杜子君暴跳而起,手中的御币木棒一棍飞出,抽得纸碎如裂帛,哗啦一声在静谧浓雾中炸开!

“你他妈再多重复一句,老子把你这个傻逼东西——!”他提棍就上,把巫女祀神的供奉仪具挥得像个凶器。过去十几年捶过人头的酒瓶子,砸过车前盖的棒球棍,甚至是用来抡下属的枪托都在这一刻灵魂附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顷刻间,纸人下半身灰飞烟灭,破碎成风中猎猎飘扬的飞絮流屑,它惨叫着,飞速奔逃进了逐渐消散的雾气。

“妈的。”他眉眼带戾,随意啐了一口,转头看去,吾妻桥上的白雾已是渐渐消散,他想了想,把御币飘带重新解下来,往牛车走去。

前面的贺钦正在探晕倒掌柜的鼻息,他脚下踩着一片被利器裁开的破旧白纸,闻折柳把鞭子挂在老牛头上,看样子是打算让它自己把车原路拉回去了。

而谢源源……

杜子君甩了甩御币,无语地看着坐在牛车中央,一脸懵逼的谢源源。

“你干嘛呢?”

谢源源:“啊,啊?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坐这,叫你们也没回音,摸又摸不到你们,只能等了一会……等了一会,然后雾就散了啊。”

杜子君:“……你没遇上那些纸人?”

谢源源更茫然了:“纸人?什么纸人?”

闻折柳在一旁插话:“你别问他啦,那些小鬼是发现不了他的。”

“……”杜子君:“……妈的,真想捶你一顿,还不赶紧起来!”

“哦。”谢源源急忙从牛车上下来。

几人眼见那头老牛拉着车,以及车上可怜的掌柜渐行渐远,于是回过头,终于踏过了吾妻桥,踩上浅草的土地。

贺钦牵住闻折柳的手,微笑道:“一上来就给我们制造了点小麻烦,看来这次的旅行很不妙啊。”

此时此刻,出现在四人眼前的,是浅草街道的概况。

荒凉破败的房屋,空无一人的街道,一路悬挂的发黄白灯笼幽幽发光,映照着即将入夜的昏暗浅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