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少年谢密密(第4/7页)

谢密密刚要回答,左边又有一个人扯了他一把。

“铜钱算什么,”左边那人说,“我家里的人将它们扔得到处都是!小孩,你告诉我,我应不应该扔掉一些收藏?明清时代的家具啦,古旧书籍啦,仕女图啦,它们压得我胸口发慌!”

“扔吧扔吧,扔干净一身轻!”谢密密说。

谢密密左边那人的另一边有一个人在很响地吐痰。

“这个人同人打赌,”左边那人对谢密密说,“吞下了一些翡翠,他老想把它们吐出来。小孩,你看他是不是很幼稚?”

“这里怎么不点一盏灯啊!”朱闪爆发地喊出来。

谁也不回答她,一些哧哧的笑声在暗处响起。

“啊,我的翡翠啊!”吐痰的那人也喊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黑暗中的窃笑更响了。针叔也在人堆中笑。

朱闪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宣布:

“我要唱一支歌!”

于是零零落落地有几个人鼓掌,他们也许是好奇。

朱闪唱的是山歌,歌词好像是关于一位女子失去孩子的。她一开口,过道里就鸦雀无声了。那原来是一支悲歌,可是由朱闪唱出来一点都不悲,反而显露出压抑着的活力,就仿佛要东山再起似的。

她一唱完,人群就沸腾了。这时谢密密才感到周围有这么多的人,他想,难道这是一个地下广场?那些黑影都在狂叫着:“她,她……她啊!”都在往朱闪这边挤。

谢密密连忙拉着朱闪,两人猫着腰紧靠墙边溜。七弯八拐的,他俩走出了地下室。

在外面,针叔在等他俩,铜壶已经放在谢密密的手推车上了。

“你们什么时候再来?”针叔忧郁地皱着眉说,“废品城的生活有些单调,但人们感情充沛……这位美妙的小歌手可以在这里找到最忠实的听众。我没说错吧?”

“我爱这些人,”朱闪腼腆地说,“尤其是收藏翡翠的那一位。”

“他是一位真正的魔术大师,他正在变成翡翠。”针叔阴沉地说。

针叔突然一怔,转身跑回地下室。大概他妻子在叫他了。

阳光里,朱闪的脸变得像苹果一样红。她同谢密密在大门口分手。

“朱闪,我们再见面时你可能就成了当红歌手了。”他说。

“我又种了几棵桑树,我的蚕一共有五盒了。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针叔妙极了!再见,密密!”

她的身影消失在马路上的人流中。谢密密回到小区,高声吆喝:

“收——废铜烂铁啊!”

又有两位大妈送来少量旧书报。每次谢密密来这小区,她们都卖一点旧书报给他——大概是为了多同他见面谈话。

“谢拾荒,这是谁的铜壶啊?”梁姨问他。

“是针叔的。”

“他是个老骗子!这是镀铜的——让我去骂他一顿。”

“别——别骂他,他请我和我同学看了一场戏呢。我同学还亲自上台表演了。针叔是老好人。”谢密密激动地为针叔辩护。

“好吧,我不管他了。他也够可怜的,可为什么骗人?”

“他并没骗我,他是个真诚的人。”

“就算是吧。看在地下剧场的分上不追究他了。你觉得地下剧场如何?你在那里有知音吗?”梁姨看着他的眼睛问。

“好极了,他们都是我的知音,我一定要重返地下剧场。”

他还要说下去,梁姨已经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不要瞎说了,怎么能——重返?不可能!你们今天是碰巧,因为针叔发狂了,才带着你们冲到了那种场所。正常人是找不到那个剧场的。我和方姨也听说了剧场的事,也想去那里过把瘾,可到现在还没找到,只能在外围转圈子。你瞧谁来了?”

谢密密看着那人走到推车边上,拿起那把铜壶来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