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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看一边憎恶地把这些东西往炉子里扔着,渐渐地我觉得自己暖和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也不知道往炉子里扔了多少,就在这时门打开了,我朝门口望去,原来是侏儒。他才十七岁,可他却说道:老夫人,您在干吗?难道不可惜吗?你给我闭嘴!这难道不是在造孽吗?我让你闭嘴!不是造孽吗?他还不住嘴!我的拐杖在哪儿?他闭上了嘴。还有其他的纸吗?你藏了什么没有?你这个侏儒老实告诉我,所有的都在这儿了吗?他不说话!这么说你藏了,侏儒,你不是他的儿子,你只是他的私生子,你没有权利得到任何东西,你明白吗?快把你藏的东西拿给我,我要把所有的纸都给烧了,你快给我拿来,瞧瞧,你还问我可不可惜。我的拐杖在哪儿?我朝他走过去。这个狡猾的小子,他赶紧跑下了楼。他在楼下喊道:我没藏什么,老夫人,我发誓,我什么都没藏!好!我没吱声。半夜我突然闯进了他的房间,弄醒他,把他赶出了房间。我仔细地搜了搜他那弥漫着怪味的房间,连童床上的小褥子里都没有放过。没有别的纸了,确实没有。

可我还是害怕,他肯定藏了些什么,可能有一部分纸我没有注意到。也许多昂找到他父亲的私生子,拿到这些东西,然后把它给印了出来,因为他总来问我:妈妈,我父亲写的东西在哪儿?孩子,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你还记得吗,他花了好多年时间写那些东西,妈妈,它们在哪儿?孩子,我听不清。亲爱的妈妈,我在说我父亲写了一半的百科全书。我听不清。那些东西没准很有价值,父亲为它们付出了毕生的心血,我很想看看,妈妈,快把它们给我。我听不清你说什么,孩子。也许我们可以如父亲所愿,找个地方把它出版出来,因为你瞧,又到“五·二七”[1]周年纪念了,大家都说军人又要发动政变了。我的多昂,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这次政变过后,没准凯末尔主义会再度兴起,我们至少可以把百科全书里一些有意思的部分给印出来。它们在哪儿,母亲你快找出来给我!我听不清。那些纸在哪儿,啊,真主啊!我找了,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只在洗衣房里找到了一些被扔在那儿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听不见。你干了些什么啊,妈妈,难道你把那些纸呀、书呀什么的都给扔了吗?我沉默不语。你把它们撕了,烧了,扔了,是吗?他哭了起来。过了会儿,他抱了个酒瓶儿。我也要写,我也要和父亲一样。瞧,一切都在朝着坏的方向发展,必须要做些什么来阻止这种恶化的趋势,来阻止这些愚蠢的行为。这些人也不是这么坏或是愚蠢,他们当中也有些好人,妈妈。上学的时候我就认识农业部长了,我们爱上了同一个女孩,不过我们的关系非常好,他比我低一年级,但我们都是田径队的。那时他是投铅球的,很胖,但他有颗钻石般纯真的心,现在我正在给他写一份长篇报告。现在的总参谋部第二参谋长,我在齐乐当县长助理的时候他还是个上尉。他是个好人,一直想为国家做些贡献。这篇报告我也要给他寄上一份。妈妈,你不知道,有太多不合理的事情了……好的,孩子,这些事情为什么要由你来承担呢?就算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得负责,妈妈,至少我得坐到桌旁把它们写下来……你比你的父亲更可怜,比他还胆小!……不是的,妈妈,不是的,我要是胆小的话,我早就和他们同流合污了。我有机会当省长的,可我却到这儿来了,他们怎么对待那些可怜的农民,你知道吗?孩子,我不关心这些!他们在荒山野岭把他们给……你死去的父亲告诉我,关心是没有任何用的!他们把那些农民扔在那里,没有医生也没有老师……太遗憾了,我的多昂,我死去的父亲教给我的那些东西我没能教给你!每年为了能从他们的手里低价收购粮食……太遗憾了,孩子,我什么也不能给你!然后他们就把那些农民扔到了黑暗之中,妈妈……他还在说,我不听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想,太奇怪了,就像是有人在说服他们,不让他们像其他人一样轻松地处理家庭和事业之间的关系!没准说服他们的那个家伙,现在正在看着我遭受痛苦,偷偷地在笑呢!我憎恶地看了看表。已经三点了,可我还是无法入睡,耳边全是海滩上传来的喧闹声。之后我想到了侏儒,害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