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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她那里,海滨浴场,九点半,我要对她说,你好,倪尔君,你还认识我吗,瞧,你还是不回答我,还是板着个脸,但是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因为很遗憾,我们处在危险之中,你误会我了,他们也误会我了,现在我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就这么说,就跟她讲,他们想让我冲你吼,冲你嚷,让我夺走你手中的报纸撕掉,倪尔君,做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知道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那时,倪尔君会走向从远处看着我们的穆斯塔法,会跟他说说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穆斯塔法会不好意思,或许那时,倪尔君会明白我喜欢她,或许不会生气,甚至或许会高兴,因为生活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上哪儿知道去呢……
我还在看着天花板上黑斑的翅膀。它像只鹰,也像一只鸢。水会从里面滴下来。但是很早以前是没有的,因为我爸爸当时还没有盖这个房间。
但那个时候,我并不因为我们的房子小、我爸爸是个卖彩票的和我的侏儒伯伯是个仆人而感到那么的难堪。不,我并不是说我从不感到难堪,因为那时我们家还没有水井的时候,我和妈妈去打水处的时候,我害怕你会看见我们,倪尔君,因为你们和麦廷开始去打猎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曾是很好的伙伴,秋天的时候,那个新建的五间房,每一间都一样的,后来爬满了爬山虎,住在那里的人们都回了伊斯坦布尔的时候,十月初,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你们还在这里,那段时间,有一天,你和麦廷一起拿着法鲁克的老气枪来到了我们家,你们为了叫我一起去打乌鸦,因为爬上了那个坡而满身大汗,我妈妈给过你们水喝,干净的水,倪尔君,你高高兴兴地喝完了我们家新的结实的帕夏巴赫切水杯里的水,但是麦廷没有喝,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我们家的水杯太脏了,或许是觉得水太脏了,后来我妈妈说,你们要是吃就去摘葡萄吃吧,孩子们,但是当麦廷问起来时,她说葡萄园不是我们的,但是那又怎么样,是我们邻居的,那怎么可以呢,她说去吃吧,但是你们两姐弟不想去,我对你——倪尔君说,要我去给你摘来吗,你却说不行,因为不是我们家的,但是你,至少喝了新杯子里的水,倪尔君,麦廷就连这水都没有喝。
太阳升得更高了,我听见鸟儿开始在枝头鸣叫了。穆斯塔法在做什么,他也在等待吗,他还在躺着吗,睡着了吗?我想着。
离现在不会很久,也就是十五年后的某一天,我在我的工厂里工作的时候,不,不是秘书,是穆斯林女助手,她会进来说,有一些理想主义者想见您,我一听说他们名叫穆斯塔法和塞尔达尔,我就会说,让我先处理完这些工作,让他们先等一会儿,等我处理完工作,我就会按电铃叫他们,说我现在可以接见他们,让他们进来,穆斯塔法和塞尔达尔会立刻羞羞答答地说起来,我会说我当然理解,你们想要帮助,好的,我要从你们那里买一千万的邀请函,但我买这些邀请函不是因为我怕那些共产主义分子,而是因为我可怜你们,因为我不怕共产主义分子们,我是个正直的人,做买卖时从不欺诈,每年我都一文不少地给予施舍,一文不少地缴纳济贫税,我也让我的工人们入了一小部分股份,他们都喜欢我,因为我是个高尚的人,他们为什么要相信工会和共产主义分子们呢,他们像我一样明白,这个工厂是我们大家吃饭的地方,他们也知道我和他们没有什么差别,今晚我要和他们一起开斋,请你们也来吧,我要和他们一起喝酒,我手下有七千个工人,我一说到这个,穆斯塔法和塞尔达尔将会有多么吃惊,他们会明白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会明白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