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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您还好吗?”

大热天里,在荒无人烟的枯草气味中,有一天我也会进入这些坟墓

“是在哪儿来着?”

当中,法蒂玛,现在别想了,

“法鲁克先生,我们要走这边!”

你看,那侏儒还在说,为了证明对于他们躺的地方他比他们的孙子们都知道得更清楚,你是想说我也是他的儿子吗?但是当其他人看到他们父亲与母亲的坟墓时,

“是这里!”

“奶奶,我们到了,是这儿!”

我现在就要哭了,你们就在这里,可怜的人们,你们都不要扶我,让我跟他们单独待一会儿,我用手帕擦着眼睛,在这里一看到你们,主啊,你为什么还不要我的命,该死,其实我知道,我一次都没有听从过魔鬼,但我来这儿不是要指责你们,我现在就要哭了,我擦了擦鼻涕,屏住了一会儿呼吸,就听到有蛐蛐的叫声,我把手帕揣到兜里,摊开双手,为你们向真主诵经,诵读完毕之后,我抬起头一看,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摊开了双手,好极了,倪尔君把头好好地包住了,但是我讨厌那个侏儒伪装的不安,主啊,请你宽恕,我无法忍受一个人以自己是个私生子为傲,塞拉哈亭,就好像他比我们都爱你更多似的,做着比别人更多的祈祷,你以为你这么做能骗得了谁,我要是拿着我的拐杖就好了,它在哪儿放着呢,他们关好门了吗,但是我不是来想这个的,而是来想你的,在这被独自遗弃的墓碑中,哎,你以前想到过吗,有一天我会来这里,对着竖在你身上的一块石头诵经,

塞拉哈亭·达尔文奥鲁医生

1881-1942

愿灵魂安息

塞拉哈亭,刚才我已经诵过经了呀,事实上你本来就不信这些了,所以你的灵魂在地狱的痛苦中备受煎熬,主啊,我不愿意想这些,但这是我的错吗,我跟他说过多少次了,该死,塞拉哈亭,你没有嘲笑过我吗,蠢女人,笨女人,你也跟其他人一样被他们洗脑了,既没有真主,也没有阴间,另一个世界是编造出来的可恶的谎言,为的是让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误入歧途,除了我们手中那些经院式的谬论,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神的存在,只有事实和事件,我们可以了解它们以及它们之间的联系,我的任务就是向整个东方说明真主是不存在的,法蒂玛,你在听吗,该死,别想这些了,我愿意去想想早些的那些日子,那时候你还没有把自己交给魔鬼,因为并不仅仅是为了要好好纪念死去的你们,因为你那时候的确就是个孩子,就像我父亲说的,有一个光明的前途,你要问他是不是经常文文静静地坐在诊所里,他的确是那样,要不然天知道他和那些可怜的病人们在一起干什么,但是那些不包头巾、涂脂抹红的法兰克女人也会来看病,他们一起关在那里,但她们的丈夫们也会来,我在旁边的房间里觉得很不舒服,法蒂玛,你别误解,是啊,是啊,也许一切本都是因他们而起,他完完全全就在这里安顿了下来,有一两个顾客,也就是他所谓的病人,我们已经让病人很习惯来这里了,因为这是件很难的事情,塞拉哈亭,这一点我承认,某人的海岸上有几个渔夫,还有几个远方村里的懒汉闲坐在废弃码头上咖啡馆的角落里,在这种洁净的空气里他们是不会生病的,即使病了他们也不会知道,即使知道了他们也不会来,本来嘛,有谁会来呢,几户人家,几个愚昧的乡巴佬,但尽管如此,他也名声在外了,有些病人还大老远地从伊兹密特过来,从盖布泽来的人最多,有从图兹拉坐船来的,他正儿八经开始赚钱了,这回是他纠缠患者了,主啊,我在另一个房间里听着他们说话,你在这个伤口上抹什么了,医生先生,我们先是敷上烟叶,然后用牛粪包住,天啊,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土办法,还有一种被称为科学的东西,那这个孩子怎么了,医生先生,他发烧都五天了,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带他来,医生先生,您没看到海上起风暴了吗,天哪,你们会害死孩子的,真主要是这么安排我们也没办法啊,咳,说什么真主啊,就没有真主,真主已经死了,主啊,塞拉哈亭,快忏悔吧,有什么可忏悔的,蠢女人,你别跟那些愚昧的乡巴佬一样胡说八道,我为你感到脸红,但是我想让那么多的人真正地做个人,但我还没能把这种思想灌输到我妻子的脑袋里去,你是多么愚蠢啊,至少你相信我,知道自己很愚蠢,但是塞拉哈亭,你会失去这些你找到的病人的,我越这么说,他好像就越坚持那么做,我在旁边的房间里听着,一个可怜的女病人和丈夫大老远跑来看病,听听他开药之前都说了些什么,他说让那个女人把头巾摘掉,他快把我弄疯了,愚蠢的乡巴佬,你将成为她的丈夫,那你来跟她说,她不摘吗,好吧,我不看病了,滚出去,我不会向你们这些愚蠢盲目的信仰屈服的,天哪,医生先生,别这样,给开点药吧,不,你妻子不摘头巾的话什么药都没有,滚出去,你们全被真主的谎言给欺骗了,该死,塞拉哈亭,当时你真该闭上嘴,至少别这样跟他们说,不,我谁都不怕,但听听,谁知道他们在我背后都说了些什么,这是一个不信真主的医生,你们别去,这家伙本身就是个魔鬼,你们没看到他桌上的那个骷髅头吗,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书,还有一些带有巫术的奇怪器具,有可以把跳蚤放大成骆驼的透镜,有冒烟的管子,有用针固定的青蛙尸体,别去那里,不到万不得已,有哪个正常人会主动过来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这个毫无信仰的人呢,这个家伙,真主保佑,他会让健康的人生起病来,会使跨过他家门槛的人中邪,前段时间他曾对一个大老远从雅勒姆加来的病人说,你像是一个有理智的人,我看中你了,拿上这些文章,到村里的咖啡馆里念念,他说,我在里面写了一些防治伤寒和肺结核的必要措施,另外没有真主这事我也写上了,去吧,你就去救救你们的村子吧,事实上我要是能往每个村子都派一个像你这样有理智的人就好了,这个人每天晚上把全村的人都集合在咖啡馆,给他们读一个小时从我的百科全书中截取下来的小册子的话,那这个民族就得救了,但是首先,嗨,我得先完成这部百科全书,它也拖得越来越久了,该死的,也没有钱了,法蒂玛,你的钻石,你的戒指,你的珠宝盒,他们把门关严了吗,肯定没有,因为,病人已经不再来了,当然了,除了几个已经无所畏惧的绝望病人以及几个一走进花园大门就后悔了,但是又怕返回去会触怒魔鬼的无奈的人,但是塞拉哈亭,这和你没关系,也许是因为我的那些钻石,病人们已经根本不来了,他们做得很好,他说道,因为一看到这群傻瓜,我就很生气,就会陷入绝望,要相信这群牲口会有出息是多么困难啊,前段时间闲谈的时候我曾问过一个人,我问他一个三角形的内角和是多少,当然,我知道这个平生从没听说过三角形为何物的可怜的乡巴佬他不可能知道,但是我拿出纸笔给他进行了讲解,我想要看看他们数学方面的智力是多少,但是法蒂玛,错不在这些可怜人身上,政府从没有向他们伸出过手来,没有让他们接受良好的教育,天啊,我讲了好几个小时,为了让他明白,我费了多少口舌,但他还是傻愣愣地看着我,而且还很害怕,咳,蠢女人,他就像你现在看我这样看着我,你干吗像看见了魔鬼似的这样看着我,可怜的东西,我是你的丈夫啊,是的,塞拉哈亭,你就是个魔鬼,现在你看,你在地狱里,地狱之火里有地狱看守,有沸腾的锅,或者死亡就像你说的那样吗,他曾说,法蒂玛,我快要死了,听我说,这比什么都重要,死亡是如此可怕,我忍受不了了,越是想坟墓里的情形,我就越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