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遇见都是上天的恩赐(第2/2页)

她进来躺下后,我们都睡不着,就开启了深夜聊天模式。起先没有话题,她说床上有蜘蛛,我说窗边有蟑螂,她说虫子爬到耳朵边了,我说飞蛾在头上晃。有只萤火虫,一直在屋子里转悠,要是平时,我会觉得萤火虫很美,但彼时明显没有那样的情怀和精神。萤火虫飞起时有很大的噪音,但一闪一闪的,颜色确实漂亮,想起上次看萤火虫,好像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夏天常有萤火虫在院子里飞舞,可我没有捉过,因为怕虫子。我们俩都盯着萤火虫看,无奈催眠无效,后来好像是我先起的话题。

想起她从台湾来,我忽然有了兴致,台湾,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我先提到了侯孝贤的电影,接着是朱天文、朱天心,后来还提到好看的校服。听到这儿,对方就笑了,说那并不是现实中的,校服确实有我说的那种民国样式,但要在贵族的女子学院里才有。她还说台湾物价很高,人们通常不做饭,都是吃快餐,所以她吃得那么胖,还说到台湾人很多,地很贵,街道上的人不会随意鸣喇叭。最后这点我刚听时以为是素质差异,后来知道是治安差异,据说台湾街上许多带刀带枪的人,随意鸣喇叭可能被打,我感叹了一句暴力的有用性。

她说得最多的还是台湾的道教。我们这边偶尔有台湾道友过来交流,但都很官方,难得听到这样家常的讲述。她说台湾信道的人很多,民间道教团体有上万个,但也不一定就是信太上老君,他们供奉的神像三教都有,而且信仰偏向灵通,所以出现了很多骗人钱财的团体,也有很多人被骗得倾家荡产。她说自己以前学过密宗,后来学道,但一直没有找到正统的法脉,后来皈依了二王庙的当家,宗字辈。我一直不知道她姓什么,却记得她丈夫姓戴。那天夜里那个男子送她回来,我听他们说话的语气,就猜测他们是夫妻,但又觉得奇怪,全真道冠巾怎么可能让夫妻一起。听她说起后才明白,在宗教活动这方面,对台湾放得很宽松,比如,全真道,对内地冠巾弟子的要求是要无家室,但对台湾人就放宽了,只要想入道,基本上是一路绿灯。她说自己和先生也是找了很久,才有机缘来到四川,那次冠巾法会很难得,他们特意请了一周的假参加,因为平时她和先生是要上班的,不像我们这里的道士一生住庙。她还有个儿子,比我小几岁,现在在当兵,听她的语气,对孩子倒是很放心。

我们这样闲闲散散地聊到半夜,两人都有点困了。我以为一夜就这样过去了,不承想,她打呼噜是我生平遇到的最恐怖的,她自己都会被自己的呼噜声吵醒。那一夜我基本没睡,凌晨三点钟就起来了,到走廊里看看雨停没,晃了一圈儿又回房,还是睡不着,翻来翻去,后来天总算微微亮了,赶紧穿好衣服去公共洗手间洗漱,回去时她还在睡。

那实在是一个难忘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