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喜欢”当作生活至理(第2/2页)

除了仙气,葵最先给我的印象其实是贫苦。乡下人吃冬寒菜稀饭吃得多,现在想来,并不是因为菜特别好吃。类似做法的食物,如红苕蒸饭、豆角蒸饭、南瓜蒸饭,都是把菜和饭和在一起,很大程度是本着节约的初衷。那时候蔬菜不多,不像现在,一年四季蔬果不断。我曾在汪曾祺先生的文章中读到一个细节,他说自己小时候读《十五从军征》,很是感动。“诗写得平淡而真实,没有一句迸出呼天抢地的激情,但是惨切沉痛,触目惊心。词句也明白如话,不事雕饰,真不像是两千多年前的人写出的作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也完全能读懂。”诗里有这样几句:“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望,泪落沾我衣。”里面提到“旅葵”,葵字前面加了一个“旅”字,意思是没人管的,野生的,画面极其萧条。摘下葵做了羹,端着饭却不知道送给谁。太无望了,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情景。

道观的菜地总有一角是留给冬寒菜的,清晨无事时,我偶尔会去菜园里看看蔬菜。山中露气重,无论春夏,菜叶子上都会有一层薄薄的水珠,叶面上的茸刺清晰可见,葵花娇小白皙,也是可爱之物。除了饮食之用,蔬菜之美也不逊于庭园花草。

偶尔会想起故乡的山坡,也种着这样的菜,舅舅过世后,舅妈一个人怕没有太多的精力打理好一年四季的粮食和青菜,就算身体允许,家中儿女皆在外地,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许多,土地逐渐荒芜,是可以预见的事。

和嫂嫂一起在院子里择菜的画面,饶是过了十余年,总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