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男人是世界上最可恶的动物!(第9/19页)
一个月后,余珊瑶告别恒兴前往省城宁昌,担任华中医学院医疗系副主任。
和余珊瑶分开一个月后,一场意外之灾降临到方子衿头上,让年仅十九岁的她遭遇了家破人亡的厄运,又因为这场厄运,戏剧性地将她推到了华中医学院,真真正正做了余珊瑶的学生。
那天,方晋诚夫妇从中医院下班回来,见门口坐着一个人。他们并没有认出那个人,而是认出了他身上那件袄子。袄子是方文兴去铜梁军校之前做的,从没穿过。他当了国军军官,服装由国民政府发下来,嫌这件袄子太土了,不能显示革命军人的威武。方晋诚把这件袄子送给了乡下的穷亲戚方七头。从那以后,无论冬天还是夏天,方七头都穿着这件袄子,补丁补了一个又一个,脏得可以刮下一层油,也没有脱下来。
“七哥,你啷个来喽?”方晋诚惊讶地问。
方七头正闭着眼睛打盹,听到叫声,睁开眼,没有说话就跪了下去。说他五叔,我对不住你。方晋诚在同宗兄弟中排行第五,和方七头是平辈,他这是随自己的儿子在叫。
“你这是做啷个?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嘛。”方晋诚立即把他扯起来,迎进屋里。
方七头不坐,站在那里,抖抖索索在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沓纸来,双手递到方晋诚面前。方晋诚一看,全都是地契。
方七头在方家坝子最穷,老婆很早就去了,留下一溜儿五个娃儿和一大笔债。如果不是方晋诚的地给他种,除了出外讨饭,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他念着方晋诚的这份好,逢年过节,总是要到方家来走走。这次土改,方家的山方家的地,全都分了。土改队一走,方七头就把地契全都收起来,给方晋诚送来了。
“七哥,这是为啷个?”方晋诚问。
方七头说:“他五叔,把你家划成地主,我这心里已经像猫爪子抓。再分你家的地,不是日先人的事吗。”
方晋诚解释说,划地主是政府的政策,而且,他在城里也划了成分,是自由职业者。一个人的成分以他居住地为主,所以,他的实际成分是自由职业者,地主只算是兼职,不碍事的。以前之所以置地,是因为以前的政府,眼睛只盯着达官贵人,不顾老百姓死活,所以置点地,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新中国新政府情况不一样了,这是一个为老百姓的政府。
方七头说,他五叔,我没读过书,大道理我不会说。不过我喜欢听个古书啷个的。从古至今,哪个皇帝登基,不大赦天下?不屯田垦地?为了啷个?为了让老百姓晓得,那是一个好皇帝。中国五千年,哪一个坐了天下的,不是对老百姓好?为啷个?那是因为他的江山还不稳镇,怕老百姓起来反他。过了十年八年,他的天下坐稳了,你再看,又有哪一个不吃老百姓的肉喝老百姓的血?现在好不等于将来好,将来的天下是啷个样子,哪个都说不准。所以,这些地契,无论如何不能交出去,得自己留着,防着点不是?
方晋诚还想劝他,他留下地契,掉头走了。方子衿从医院回来,父亲就问她,衿娃子,你参加学习多,你说说,这事该啷个办?方子衿也不知道该拿这些地契怎么办。周砚月就说,不如给秋生打个电话,他是政府的人,应该知道啷个办。
听他们提起陆秋生的名字,方子衿脑袋都要炸开了。刚刚由医疗队回来时,她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陆秋生不知不觉在她的家里搞起了统一战线,将她的父母给策反了。方子衿是一名新时代的女性,讲究的是自由恋爱。自己还没有决定是否爱他,他却先攻下了自己的父母,使得这事变成了父母之命,味道全变了。她当即和父母大闹了一场,说你们当初不就是自由恋爱的吗?为什么轮到我,我就不该自由了?周砚月说,秋生是一个实笃人,听妈的话不错,你跟了他,会一辈子幸福的。方子衿的倔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大声叫道,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幸福,你是怎么知道的?从那以后,她不仅不再见陆秋生,甚至连名字都不提。陆秋生却还是一如既往,有时间就往方晋诚家跑。方子衿只要远远听到家里有他的声音,掉头就走,甚至连晚上都不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