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2/2页)
但之后,我忽然说:“嗨,哈米,你会结婚吗?”
不确定自己听清楚了没有,你什么也没说。你在脑海里回放了那些单词:“结婚?被埋?”两个选项听上去都很滑稽,“我什么?”
你吃惊的回答中那困惑的声音让我乐了:“你不会?”
“我不明白,和谁结婚?”
当我爆发出一阵大笑并用笑声把你的耳朵填满的时候,你反应过来我是在开玩笑,所以你也笑了。你是那么喜欢听见我笑。“就笑吧,”你以前总是说,“只笑吧。”
当我说“我那天梦见你了”的时候,我的声音里依然充满了愉悦。
“梦见我?”
“是的,然后我想……我不知道,那似乎是真实的……”
但在我来得及跟你讲那个梦之前,电话就断掉了。你又打了一次,但直接转到了语音信箱。你听见我的声音在用希伯来语复述自己的号码。你听完了整段语音,但只听出了开头的“Shalom”和“莉雅特”,还有“再见”。在你听到结尾时,我声音里的笑意和“哔”的那一声之后,你挂了电话。
你经常听见我跟我姐姐,还有在以色列的朋友们打电话聊天。和安德鲁说话时,我们也偶尔会换成希伯来语。你曾经一度认为希伯来语很陌生,又男性化:它那尖锐的“resh”,平缓的“ayin”和轻读的“khet”,还有那听着像在讽刺人的咬着牙的发音方式……但现在,这种语言染上了我的色彩、我的声音。你回到拉马拉的头几周,每次看见不认识的希伯来语的文字的时候,都会想起我,像是路过一个路标或是拿到一张谢克尔钞票。你仔细地看那严肃的、方形的文字,检查20、50、100元后面的肖像。也许你站在杂货店的牛奶盒前,把一盒酸奶拿下货架,或是专门去买衣物洗涤剂或者一根冰棍。也许你在看到军营吉普车、定居者的货车、民事行政楼顶的天线时,你也会想到我。还有在去比尔泽特的路上的那些在珂兰迪亚检查站里的士兵,也许你会想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我的朋友或者邻居、我的叔叔或者表兄。而我本人,在十年前,可能就是那些女兵中的一个。也许每一次你听到直升机在头顶盘旋的时候都会想起我,或者每当一个以色列政治家出现在你们的新闻上时。当他们播放特拉维夫街道的画面时,你会仔细地打量每一个路人,希望能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