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4/4页)
在她与他跳的两次舞结束以后,她便不想再跳了,她的体力也不允许她再跳。托马斯爵士发现她不是跳完,而是走完那个舞的,她在喘气,她的手垂在旁边,于是他命令她完全坐下。从那时起,克劳福德先生同样坐下了。
“可怜的芬妮!”威廉喊道,为了去看她一下,他拉着舞伴手里的折扇便走,好像再也不想跳了,“她怎么这么快就累倒了!奇怪,跳舞还刚开始呢。我本以为我们能坚持这两个小时。你怎么这么快就累倒了?”
“这么快!我的朋友,”托马斯爵士说,小心翼翼掏出了怀表,“现在三点钟了,你的妹妹从没跳过这么长的时间。”
“那好吧,芬妮,明天你不要在我走以前起床。尽可能多睡一会,不必管我。”
“唉!威廉。”
“什么!她想在你动身以前起床?”
“哦!是的,姨父,”芬妮喊道,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靠近姨父一些,“我必须起床,与他一起吃早饭。你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个早上。”
“最好别这样。他得赶在九点半以前吃完早饭。克劳福德先生,你是说在九点半来接他吧?”
然而芬妮急得要命,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说不出反对的话,最后很有礼貌地答道:“好吧,好吧!”这就表示同意了。
“是的,九点半,”克劳福德对正要离开的威廉说道,“我会准时到达,因为我没有亲热的妹妹要为我提早起床。”然后又压低嗓音对芬妮说道:“我要离开的只是一间寂寞的屋子。你的哥哥明天会看到,我和他的时间观念是完全不同的。”
托马斯爵士考虑了一下以后,请克劳福德早些过来一起用早餐,不必单独吃;他自己也与他们一起用餐。他的邀请被爽快地接受了;于是他肚里寻思,由此可见,他的怀疑是有根据的,这次舞会便是为了证实这点。很清楚,克劳福德爱上了芬妮。他对自己的预见很满意。可是他的甥女对他刚才的安排却并不感激。她希望威廉在这最后一个早上,完全属于她。这是她不便明说的心愿。但是虽然她的希望无从实现,她没有在心里嘀咕什么。相反,她早已习惯了,她的意愿一向得不到尊重,她的要求也一向得不到充分考虑,如果她的愿望真的实现了,她倒会喜出望外,惊异不已,而对违反她心意的事,她是从来不会抱怨的。
过了一会儿,托马斯爵士又对她的心愿做了一点小小的干预,建议她立刻上床休息。“建议”是他的话,但这是不容反对的;她只得站起身来,在克劳福德先生热诚的告别声中,慢慢走出屋子;但到了门口,又像布兰克索姆庄园的女主人[1]一样,“站了一会儿”,望望屋内的欢乐场面,最后瞧了一眼五、六对仍在那儿坚持的舞伴,这才没精打采地爬上大楼梯;乡村舞蹈的乐声仍在她耳边不断回旋,她的心中仍充满着希望和忧虑,她的嘴里仍留着肉汤和尼格斯酒的香味,她的脚酸痛,她的身子疲倦,她的心在跳跃和颤动,然而尽管有这一切,她仍感到舞会确实是很快活的。
托马斯爵士这么把她打发走,也许不仅是考虑到她的健康。他可能还想到,克劳福德先生在她身边坐得太久了,难免想利用她的百依百顺,让大家把她看作他的妻子。
[1] 华尔特·司各特的叙事诗《最后一个吟游诗人之歌》中的女主人公,引号中的几个字即引自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