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8页)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她在我耳边低低地说,“不然的话,怎么非得叫我一个人来呢?”

“这是雷克兰特古堡的秘密。叫你的司机走开,过一个小时再回来。”

“去吧,弗迪,过一个小时再回来。”然后她悄悄地煞有介事地对我说,“他的名字叫弗迪。”

“是不是汽油影响到了他的鼻子?”

“我想没有,”她不解其意地说,“你为什么这样想呢?”

我们一起走进屋里。令我感到不胜惊讶的是,起居间的人没有了。

“哦,这倒满有趣。”我不由得大声说。

“怎么回事?”

她转过头去,前门那边响起轻叩的可又很庄重的敲门声。我走出去开门。原来是盖茨比,只见他面色像死人一样灰白,两只手插在衣兜里像装着什么重物似的,站在一滩雨水里,眼睛悲哀地望着我。

他踉踉跄跄地经过我的身旁,两只手仍然插在衣袋里,向大厅里走,像踩在一根钢丝上似的急速地拐过了弯,消失在起居间里。这情景一点儿也没有趣了。感觉到我自己的心跳也在加快,我关上了门,把又下大了的雨挡在了屋外。

有半分钟没有一丁点儿声响。末了我听见从起居间里传出一种像是窒息住的低语声和笑声,然后便是黛西的那清晰的带着做作的嗓音。

“能再一次见到你,我真是万分地高兴。”

又是一阵缄默,令人心悸地延续着。我在大厅里没事可做,于是也走进到屋子里。

盖茨比正倚着壁炉站着,他的两只手仍然插在口袋里,面上强装出一副十分自如甚至是厌倦的表情。他的头使劲儿朝后仰着,靠在了壁炉架上的那只老掉了牙的钟表盘上,从这一位置他那双魂不守舍的眼睛朝下注视着黛西,而此时的黛西则直直地坐在一个椅子边上,显出了惶恐可又保持着优雅的风度。

“我们以前曾见过面。”盖茨比喃喃地说。他的眼睛看了看我,嘴角想露出笑来但未能成功。碰巧这个时候那只老钟受着他头部的压力一下子倾斜下来,他赶忙扭过身去,用颤巍巍的手指抓住了它,将它放回到了原位。然后他坐下,胳膊肘僵直地支在沙发的扶手上,用手托着下巴。

“对不起,我碰了钟表。”他说。

我自己的脸现在像是被热带的太阳灼烧一样。肚子里虽有千万句的客套话,可一句也倒不出。

“那是一架老钟了。”我傻傻地对他们说。

我想我们当时在那一瞬间都以为那只表已经掉在地上摔成碎片了。

“我们有好多年没见面了。”黛西说,她的声音极力保持着一种叙说事实的平淡语调。

“到了十一月份就是五年整了。”

盖茨比这一不假思索的回答,又使我们大家至少感到片刻的尴尬。万般无奈时我建议他们帮我一起到厨房里煮茶。他们刚刚站起来要去,结果倒霉的女用人拿着托盘将茶点送了进来。

在这热烈的杯盘碰撞和柠檬饼的咀嚼中间,一种表面上的平和气氛暂时形成了。盖茨比自己躲在一个角落里。当我和黛西谈话的时候,他便用那种紧张的怏怏不悦的眼神从我们这一个仔细地看到另一个。不过,因为保持平静毕竟不是最终目的,所以我赶紧借机找了个理由,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儿?”盖茨比立即惊恐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