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8页)
和贝克小姐一起度过的这个傍晚使我觉得十分的快活,甚至有了点飘飘然的感觉!
我想我一进家门便倒头进入酣睡之中了。所以我不知道盖茨比是不是去过康尼岛,或者是不是在他那宅子里的耀眼灯光下一连许多个小时地“查看着他的房屋”。第二天早上我从办公室给黛西通了电话,请她过来喝茶。
“不要叫汤姆一起来。”我警告她说。
“什么?”
“不要带汤姆来。”
“谁是‘汤姆’?”她讨趣地问。
约好的那一天正巧下起了大雨。在上午十一点钟的时候,一个穿雨衣的男子拖着一台辗草机来敲我的门,说是盖茨比先生派他来修整我的草坪。这倒使我想起我忘记了告诉我的芬兰女用人回到我这儿,于是我开车到西卵村里,在泥泞的两边刷着白灰的街巷里去寻找她,稍带买回一些杯子、柠檬和鲜花。
这些花儿买得没有必要,因为在两点钟的时候,整整一个暖房从盖茨比那边搬了过来,这些鲜花装在数也数不清的花盆里。一个小时以后,我的前门被颤颤地推开了,盖茨比身着白色的法兰绒套装,银色的衬衣和金黄色的领带,急急地走了进来。他的脸色苍白,眼睛周围有一个因失眠而形成的黑圈。
“一切都好了吗?”他一进门就即刻问。
“草坪显得整齐多了,如果你问的是这个。”
“什么草坪?”他茫然地说,“噢,说的是你院子里的草坪。”他朝窗子外面望着它,不过从他的表情上判断,我相信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很好,”他含糊地说,“一家报纸上说雨在四点钟会停。我想那是《纽约时报》。你做茶点需要的东西都有了吗?”
我把他领进食品间,在那儿他用略带些不满的眼光看了看我的用人。我们还一起查看了从熟食店买来的十二个柠檬饼。
“这些可以吗?”我问。
“当然,当然!它们挺好!”他言不由衷地说,“……老伙计。”
大约在三点半钟的时候,雨下小了,渐渐地变成了湿湿的雨雾,在这霏霏的雾气中间,零星的小雨点像露珠一般飘荡着。盖茨比惶惶然地翻着一本克莱的《经济学》,听到踩在厨房地板上的芬兰女用人的脚步声也能把他惊上一跳,他还不时地从滴着雨水的窗户上偷眼往外瞧,仿佛外面在发生着一连串肉眼看不见但却令人震惊的事情。最后他立起身子,迟迟疑疑地对我说他要回家了。
“这是怎么啦?”
“没有人会来喝茶了。时间太晚了!”他望着他的手表,好像其他什么地方有事急着他去办似的。“我不能一整天都等在这儿。”
“不要说傻话;现在还差两分钟才四点呢。”
他痛苦地又坐下了,仿佛是我推了他一把似的,就在这个时候,汽车的马达声传进到我的巷子里面。我们两个一起跳了起来,我慌乱地跑出到院子里。
受着路旁滴着雨滴还没结出花蕾的丁香树的荫庇,一辆大型的敞篷轿车顺着便道驰过来,停住了。黛西带着一顶淡紫色的三角帽从汽车里面斜着脸儿瞧着我,面上现出娇艳的勾人心魄的微笑。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吗?我的亲爱的?”
她那撩人心意的袅袅嗓音便是这雨景中的主音调。我的耳朵竟有一会儿只追随着这声音的高低抑扬而没有把它的词儿听进去。一缕湿湿的秀发像一抹彩笔画出的青色拂在她的面颊上,在我拉着她的手扶她下车的时候,她的手臂上还滚动着晶莹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