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7/10页)

“幕后指挥了世界棒球联赛?”我重复着。

这话使我大吃了一惊。当然啦,我也曾记着一九一九年的世界棒球联赛是被人操纵了的,可是假如我当时思想过这件事的话,我也会认为这仅仅是一件发生过了的事,是一系列环节上的一个必然结果。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人便能挑起了这桩玩弄了五千万人民信念的事端——就像一个窃贼单枪匹马轻易地撬开了保险柜一样。

“他是怎么碰巧能干成这件事的呢?”过了一会儿我问。

“他只是发现了一个机会。”

“他为什么没有住进监狱?”

“他们抓不到他,伙计。他是个机灵人。”

我一味坚持饭钱由我来付。在侍者给我找钱的当儿,我忽然瞥见了汤姆·布坎恩走进这拥挤的餐厅里。

“稍等我一会儿,”我对盖茨比说,“我得和一个人打个招呼。”

当汤姆看到我们的时候,他跳了起来,急着大步朝我们这边赶。

“你这一阵子去哪儿啦?”他急切地追问,“你没有来电话,黛西很生气。”

“这位是盖茨比先生,布坎恩先生。”

他们俩略略地握了一下手,盖茨比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异样的不自在神情。

“你近来好吗?”汤姆问我,“你怎么跑这么远来吃饭?”

“我是在和盖茨比先生共进午餐。”

我转向盖茨比先生,可他已经不在那儿了。

那是在一九一七年十月里的一天——

(那天下午我和乔丹·贝克来到普拉兹饭店的茶园里,她直挺挺地坐在一个带直靠背的椅子里说起了往事。)

——我走着正要到一个地方去,我一会儿走在便道上,一会儿走在草坪里。踏在草坪上我更觉得高兴,因为我穿着一双英国鞋,鞋底上有突出的橡胶小圆球,深深地踩进到软软的草地里,真有一种舒服的感觉。我还穿着一条新的花格呢裙子,不时地被风吹得撩了起来,每当有风吹起我的裙子,在一路房屋上插着的红、白、蓝等色的旗子便飘展开来,不高兴地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这一带旗子最大的、草坪最阔的,就数黛西·费伊家。她那时刚十八岁,是路易斯维尔的年轻姑娘中间最出名的。她喜欢穿一身白色的衣服,自己有一辆白色的微型轿车,在她的家里找她的电话整天价响个不停,泰勒军营里的许多年轻军官都迷上了她,纷纷来电话要求那个晚上由他作陪。“哪怕一个小时也好!”

那天早晨当我走到她家对面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白色小汽车就停在路边,她正跟一个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尉军官坐在车里。他们两个都入了迷,直到我离他们只有四五步时,黛西才看到了我。

“嗨!乔丹,”她这时能喊我,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请过这里来。”

我心里很高兴她愿意和我说话,因为在所有比我年长的女孩里我最佩服的就是她。她问我是不是要到红十字会去做绷带,我说是的。哦,那么我能不能告诉他们,她今天去不了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那位军官用每个年轻姑娘有时都会喜欢的那种目光望着黛西,因为这种情景在我看来很罗曼蒂克,所以这件事就牢牢地记在我的脑子里了。他的名字叫杰伊·盖茨比,我有四年的时间没有再见过他——甚至我在长岛上见到他的时候,我也没有能认出他就是当年的那个盖茨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