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10页)
我相信,在我第一次去盖茨比家的那个夜晚,我是被真正邀请来的那少数客人中的一个。人们大都是不请自来。他们乘上开往长岛的汽车去游玩,结果碰巧来到了盖茨比府上的门口。一旦进到府里,他们便由认识盖茨比的某个人加以介绍,在这之后他们就可以按照大体上和娱乐园相一致的规则来活动了。有时候,他们的来去根本没见着盖茨比其人的面儿,只要心里想来玩,这便是参加晚会的最好的入场券了。
我是真正受了邀请的。星期六一大早,有一位身穿蓝绿色制服的司机穿过我的草坪,给我送来了一张他主人的非常正式的请柬,上面说:
倘使那天晚上你能参加我举办的“小小晚会”,盖茨比本人将不胜荣幸。在这之前,他已见过我好几次了,本来早就想来造访,不料一些事务缠身未能如愿——下面是盖茨比庄重的亲笔签名。
晚上七点刚过,我穿了一套法兰绒制服,走到他的草坪上,徜徉在我不认识的人流之间,不免有一点不自在的感觉——尽管间或也出现一两张我在期票车上见过的面容。四下都有英国来的青年人,数目之多令我惊讶;他们都穿得很好,脸上略显出贪婪的神情,在用低低的诚恳的声音和美国的阔佬们谈话。我敢肯定他们是在出售什么东西:
债券或是汽车的保险金。至少他们不无痛苦地意识到了,那好赚的钱就在眼前,只要话说得机巧,说到点上,他们坚信那钱就是他们的了。
我一到达那里后,就试着找过房主人,但是让我询问过主人之去处的那两三个人,都用迷惑不解的眼光望着我,并且连连使劲地摇头说不知道他的行踪和去向,我只好悄悄地溜向摆放着鸡尾酒的桌子那边——这是花园里唯一能使闲逛的单个男子不致显得百无聊赖和孤寂的地方。
我正要因为我这尴尬的处境而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乔丹·贝克忽然从房里走了出来,立在最高的一阶大理石台阶上,身子稍稍向后仰起,用一种鄙夷的目光饶有兴味地俯视着花园。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我觉得我现在必须有个伴儿可依附才行,这样我便好与迎面来的客人亲热地攀谈了。
“嗨!”我喊着,朝她那边赶去。在这花园里我的声音高得都似乎显得有点唐突了。
“我想你可能在这儿,”当我上来的时候,她漫不经心地说,“我记得你住在隔壁——”
她机械地拉着我的手,将此作为一种她即刻便会关照我的允诺,听着在台阶下面站着的两个身着同样黄色衣裙的姑娘,向她打招呼。
“嗨!”她俩一起喊着,“真可惜你没有能赢。”
她们指的是高尔夫球赛。在上个星期的决赛中她败北了。
“你并不认识我们,”穿着这黄色衣裙中的一个姑娘说,“不过一个月前我们曾在这儿遇见过你。”
“哦,在那以后你们染过了发,”乔丹说的使我吃了一惊,再看那两个姑娘时,她们已经随意地走到前面去了,她的话也只好留给了一轮初升起的新月听了,这新月就像从送食物人的篮子里取出的晚餐一样那么鲜嫩。挽着乔丹那富于光泽的细嫩胳膊,我们两人步下台阶,在花园里悠闲地踱着步。在暮色中有一只托盘冲着我们飘过来,于是我们在一个餐桌旁坐下,与我们同坐一桌的还有那两个穿黄衣裙的姑娘和三位男子,他们在介绍自己的名字时,说得都很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