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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妮丝·依韦特·库德勒斯,女,一九一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十五时,出生于奥斯特利茨滨河路9号乙。

父:保尔·库德勒斯,母:昂丽耶特·鲍加埃尔。无业,住址同上。一九三九年四月三日在巴黎(第十七区)与吉米·佩德罗·斯特恩结婚。

特此证明。

巴黎,一九三九年六月十六日

“你看见过吗?”我说。

她吃惊地看了出生证一眼。

“你认识她的丈夫吗?那位……吉米·佩德罗·斯特恩?”

“德妮丝从来没有告诉我她结过婚……你呢,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把记事本、出生证和装照片的信封塞进上衣夹里的口袋。我不知为何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尽可能地把这些宝物隐藏在上衣衬里内。

“谢谢你送给我这些纪念品。”

“不必客气,麦克埃沃依先生。”

她又叫了一遍我的名字,我大大舒了一口气,因为她第一次说的时候我没有听清楚。我真想立即把它记下来,但对拼写没有把握。

“我很喜欢你对我名字的读法,”我对她说,“这对法国人不容易……可是你怎么写呢?别人写这个名字时总犯拼写错误……”

我用调皮的语气说。她笑了。

“M……C……大写E, V……O……Y……”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读着。

“这是一个字?你有把握吗?”

“完全有把握。”她对我说,仿佛躲过了我给她布下的陷阱。

这么说,是McEvoy。

“太好了。”我对她说。

“我从不犯拼写错误。”

“佩德罗·麦克埃沃依……不管怎么说,我的名字有点怪,你不觉得吗?有些时候我还习惯不了……”

“噢……我差点忘了。”她对我说。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

“这是德妮丝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

我展开信读道:

亲爱的海伦:

事情已定。明天我们和佩德罗一起穿越边境。到了那边,我将尽快给你写信。

我暂且告诉你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此人在巴黎,我们可以通过他联系:

奥列格·德·弗雷德 AUTEUIL 54—73

拥抱你。

德妮丝

二月十四日于默热弗

“你打电话了吗?”

“是的,但每次人家都说这位先生不在。”

“这位……弗雷德是谁呀?”

“我不知道。德妮丝从来没有向我提到过他……”

阳光渐渐离开了房间。她点亮了沙发旁矮桌上的小灯。

“我将很高兴再看看我住过的房间。”我对她说。

“当然可以……”

我们走进一条过道,她打开了右面的一扇门。

“这就是,”她对我说,“我不再使用这个房间……就在客房里睡……你知道的……朝院子的那间……”

我待在门口。屋里还相当亮。窗户两侧挂着酒滓色窗帘。墙上贴着淡蓝色图案的壁纸。

“你认出来了?”她问我道。

“是的。”

靠里面墙放着一个床绷。我走过去坐在床绷边上。

“我能不能单独待几分钟?”

“当然啦。”

“这将使我回想起‘当年的好时光’……”

她伤心地望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去沏茶……”

她离开了房间,我环顾四周。这个房间的地板也坏了,地板条缺损,但窟窿没有填上。窗户对面,靠墙有个白色大理石的壁炉,上方有面镶金框、四角嵌贝壳的镜子。我横躺在床绷上,凝视着天花板,然后视线停留在墙纸的图案上。我几乎把额头贴在墙上,想看个仔细。乡野的场景。姑娘们戴着复杂的假发荡秋千。牧童穿着灯笼短裤弹奏曼陀林。乔林中月色溶溶。这一切唤不起我任何回忆,而当我在这张床上睡觉的时候,这些画一定对我并不陌生。我在天花板上、墙上、门那边寻找一个迹象,一丝痕迹,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没有一样东西吸引住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