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麻烦(第3/13页)

他以前曾见过这种神态,那是对死的渴求。人们受伤的方式多种多样,最近几年,英曼见过如此之多的人被枪射中,简直成了世界上的一种自然现象。他见过枪射中人体的各个部位,他见过被枪射中后人的各种反应,从立即死亡到痛苦的号叫到马加文山上一个被打碎了右手的人满手滴血地站在那里狂笑——他知道自己不会死,而是从此再也不能扣动扳机了。

英曼不知道斯特布罗德的命运将会怎样,既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也无法根据他伤口的状况判断——据他观察,那个伤口已经被檫干并用蜘蜂网和草药包扎起来了。斯特布罗德摸上去很烫,但英曼早就不再试图推测中枪的人是否会活下来。依他的经验,重伤有时会痊愈,而小伤有时却会溃烂。任何伤都可能只在皮服层面痊愈,而实际上却深埋在人们的心中,直到把这个人吞噬。就像生活中的大部分情况那样,它是毫无逻辑性可言的。

英曼把火烧旺,小屋变得明亮温暖起来。他任由斯特布罗德在那里睡觉,自己走了出去。他沿着自己的脚印再次来到溪边,用手捧起水泼在脸上。他从山毛榉树干折下一根细枝,用指甲将它的末端捣烂后刷自己的牙齿。然后,他走向另一间有光的木屋。他站在外面听着,但没听到任何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烤火鸡的香味。

英曼问道:有人吗?

他等待着,没有反应,他又说了一遍。然后,他敲了敲门。鲁比把门打开一指宽的缝隙朝外看着。

——哦!她说。就像她一直在等着别的什么人。

——我醒了,他说道,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小木屋的那个人想要喝水,我给他弄了一些。

——你已经睡了十二个小时,或更久。鲁比说道。她把门移开,让他进来。

艾达盘腿坐在火边的地上,当英曼进来时,她抬头看着他。黄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黑色的头发披在肩上。英曼一直认为她是男人们所能见到的最美的女人,他立刻就被她的美貌震慑住了。对他来说,她过于美丽了,以至于感到面颊发烧。他把一个指节压在自己眼睛的下面,有些手足无措。他脱下帽子,除此几乎没有什么礼节适用于暴风雪中的印第安小屋,至少没有他知道的。他想他最好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

但在他还未完全打定主意并将背包放在角落之前,她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做了一个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忘怀的动作。她将一只手伸到他的背后,把掌心放在他的腰部,而将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肚子上。

——你在我两手之间显得这么瘦。她说道。

英曼想不出该做什么能使自己日后不至于后悔的反应。

艾达撤回手问道:你最后一次吃东西是在什么时候?

英曼计算着。三天,他说道,或是四天,是四天,我想。

——嗯,那么,你一定饿得不会去在乎烹饪了。

鲁比已经把一只火鸡身上的肉从骨头上撕了下来,将骨架放在火上的一个大罐子里,为斯特布罗德熬汤。艾达让英曼坐在火炉旁,递给他一盘撕下来的火鸡块,让他先慢慢地啃着。鲁比跪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照料着汤罐。她用一根搅粥木捧将汤上灰色的泡沫撇去,木棒是她下午用一根白杨树枝削成的,因为没有适用的山茱萸。她将泡沫甩在火上,发出了咝咝的声音。

当英曼吃火鸡块时,艾达在做一顿真正的晚餐。她把晒干的苹果圈放在水中,当它们在浸泡时,她用从一条肥肉上弄出来的油脂将剩下的玉米粉炸成楔形的小饼。玉米粉被炸脆了,边源呈现棕色,她把它们取下来,将苹果圈放在平底锅中颠着。她盘着腿,身子前倾,专心地烹制食物。英曼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他还未习惯她穿裤子的样子,但他发现裤子可以使她自由地做出各种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