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斗鸡一样生活(第7/14页)

丽拉盯着光点瞧了一会儿说:什么都不是。今晚很小,但有时候它大得跟天上多出一个月亮似的。有这么一回事,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朱尼尔在那边的山上杀了一个人和他的狗,把人和狗的头都用刀切了下来,并排摆在一棵山胡桃树桩上。我们都跑去看,那个人头的脸变得几乎跟黑鬼一样黑,眼神非常古怪。从那以后,有些夜晚山上就会有光飘来飘去。你可以现在就走到那里,保证什么也看不到,但可能有什么东西会靠过来,蹭到你身上,感觉像晒干很久的小牛皮。

——他为什么要杀那个人?英曼问。

——他从来没说过。他脾气很丑,一发火就动手,连自己的妈都给他开枪打死了。按他的说法是因为他妈把围裙裹在身上,被他当成了一只天鹅。

——我没发现这地方有多少天鹅。

——很少。

山上的光亮更炽,转成蓝色,加快速度在林间跳跃,然后突然消失了。

——你觉得那光是什么?英曼问。

——上帝自己在《圣经》里说得明明白白,死人的脑袋里没有一点想法,所有的思想都从脑袋里飞走了。所以不应该是那个被砍头的人。我相信是像人们说的,有时候狗的鬼魂在头上带着灯。但我也可能错了。老人们说,过去的鬼比现在多多了。

丽拉盯着英曼看了半天,手在他的小臂上揉摸着。我相信你这一路都打着杀无赦的黑旗。她说。

——我什么旗都不打。英曼说。

那两姐妹之一来到后门的台阶上招呼他们吃饭。英曼把食囊提到门廊上,丽拉伸手抓着他肩上背包的袋子,从他的两臂上取下来,把背包与食囊放到一起。英曼低头看着,心想这可能是个错误,至于为什么,却再也想不清。

趁丽拉和她的姐妹转身进屋,他提起食囊,从门廊上堆着的一堆木柴的空隙中塞进去,深达胳膊肘。他跟在两个女人后面走了进去,屋子不知何故显得比方才大了许多。她们领着他穿过一个倾斜的过道,两侧的墙壁都是没刷漆的木板,他觉得脚下总像要打滑。在黑暗中,房子给人的感觉犹如一个巨大的兔子洞,分隔成许多错综复杂的小房间,每面墙上都有门,屋子一间套着一间,简直不可思议。英曼和丽拉终于来到了倾斜的主屋,餐具已经在钉着横挡的桌子上摆好。维西在炉角的床上睡得像个死人。

桌上放着一盏烟灯,微弱的顶光在墙壁、地板和桌布上流动,像映在溪底石头上的阴影。丽拉让英曼坐在上首,在他的脖子上系了一块格子布的餐巾。从火堆灰烬中拿出的一条面包也用餐巾包了,摆在桌子中间。

两姐妹之一从壁炉端来一个大浅盘,上面摆着一大块肉,浸在油汪汪的肉汁里。英曼看不出是什么肉,猪腿不可能有这么大,牛肉的颜色又会深一些。它是一整个关节。关节两头的骨头上都连着厚厚的肉,白色的筋腱和韧带纵横交织。那女人把盘子放到他面前,用一把炒菜勺翻过来插到底下垫平,勺柄向上撅起。英曼面前只摆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餐刀。他拿起刀子,眼睛看着丽拉。

——我们连一把叉子都没有。她说。

英曼左手抓住骨头,用刀割呀割,但皮肉之间的那层黏膜却始终不为所动,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三个女人现在都聚在桌边看着他。她们身上散发着一股发情的骚味,犹如潮湿的加莱克斯草发出的味道,甚至掩盖住了那块怪肉的臭味。丽拉挪到英曼身边,小腹柔软的肌肤贴着他的肩膀,她轮流用两只前脚掌支地,在他身上厮磨着,他可以感觉到她两腿中间毛茸茸的地方,透过薄薄的裙子蹲在自己的皮肤上。

——你张的真俊,她说,我敢打赌,女人见了你,都像飞蛾见了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