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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计,大概九点半吧。”

“我去接你?”

“我们在市中心碰头估计会更省事,地方你定?”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在摄政酒吧,好吗?”

“行,九点半。再见。”

怀着愉快而期待的心情,欧唐奈放下电话。然后他又看了时钟一眼。他得快点了,不然手术室那里就要迟到了。

晚饭后,还是在那间镶着护墙板的私人图书馆,三个星期以前欧唐奈和思韦恩还在这里论战过,现在尤斯塔斯·思韦恩和乔·皮尔逊医生已经下了40分钟的棋。两个老头子面对面坐在一张低矮的红木棋桌两边。室内只亮着两盏灯,一盏就悬挂在棋桌上方,还有一盏依稀像是洛可可风格的台灯立在过道上,影影绰绰地发着光。

两人的脸都笼罩在阴影里,头上的灯光直接照射在镶嵌在棋桌中央的棋盘上。只有俩人倾身向前挪动棋子的时候,灯光下才能看清他们的身影。

此刻两位老人家静静地坐在一对路易十五时期的山毛榉木翼状靠椅上,两人都没有动,沉寂如同一幅厚厚的帷幕笼罩着他们。尤斯塔斯·思韦恩往后一靠,用手指轻轻地把玩着一只红水晶白兰地酒杯,俯视着眼前的战局。

在此之前,乔·皮尔逊曾走了一着棋。一两分钟之前,他轻轻地在那副雕刻精美的印度象牙棋子中拿起了白棋的“后”向前走了一步。

现在,尤斯塔斯·思韦恩放下白兰地酒杯,从他的右手边上选了一个“兵”向前拱了两步。然后粗声打破了沉寂:“医院那边有些变动,我听说了。”

在灯影中,乔·皮尔逊研究了一下棋局,想好了之后俯身把他左手边的“兵”向前走了一步,刚好拦住对方的“卒”。然后他才嘟囔出两个字:“有些。”

屋里又是一片沉默,静寂,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然后老商业巨头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说,“你同意吗?”他俯身把他的“象”向右斜飞了两格。在半明半暗的灯影里,他略带戏谑地看着桌子对面的皮尔逊,一脸“你有本事就放马过来”的表情。

这回乔·皮尔逊在没走棋以前就先答了话。“不完全同意。”他坐在灯影里没有动,研究着对方的棋路,想着对策。然后慢吞吞地轻轻拿起“车”向左推了一步,打开一条新棋路。

尤斯塔斯·思韦恩没有动。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三分钟。最后他伸手拿起他的“车”,摆在对方“车”的同一条线上,两方对峙。然后他说:“如果将来你想反对的话,倒是有个办法。”

“噢?怎么个反对法?”他随口这么一问,可是很快地又拿起他的“马”跳过别的棋子,锁住中路。

思韦恩研究着棋局,考虑了自己的形势后说,“我对奥登·布朗,还有你们的外科主任说,我愿意给医院扩建捐25万美元。”说着他把自己的“马”跳到对方的“马”旁边。

这回停了很长时间。最后老病理科医生拿起“象”扑到对面吃了对方的一个“兵”。他小声说了一声:“将!”然后说:“那是不少钱啊。”

“我提了一个附加条件。”现在思韦恩已处于守势了,把他的“王”向右移了一步。“这笔钱只有在放手让你主管你的病理科,愿意干多久就干多久的前提下,才能捐出来。”

这回乔·皮尔逊没走棋。他眼睛望着对面上方的一片黑暗,似乎陷入沉思。然后,他简单说了一句:“我很感动。”他把视线转回棋盘上,过了一会儿,他把他的“马”跳了一步直逼对方束手束脚的“王”。

尤斯塔斯·思韦恩仔细地看着这一着棋。他在走下一步以前先拿起了白兰地酒瓶,先给皮尔逊满上,然后又倒满了自己的杯子,然后放下瓶子说:“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大概一直都是如此,除非有时候老家伙手里还有点权……而且懂得怎么用。”说完以后,他眼睛一亮,俯身拿起他的“王”前边的“兵”,吃了对方那咄咄逼人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