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与看客(第8/8页)
所以我忧伤。
如果你是文化官员,会严令取缔吗?
不。你呢?
也不。不忍。取缔了叫他们一时去干什么?目前工作这么难找,失业的人在增加……
祝他们目前的人生顺遂吧!
当某现象与某些人的生存之道连在了一起,如果那现象并不构成对社会和对别人的犯罪性危害,如果“某些人”是人数不少的人,则我就会对“生存”二字执敬畏的态度,将文人清高的一己之见收敛不宣了。
在此点上,我承认我是“分裂”的。
并且,不以为自己多么的随俗可耻。
当我和朋友走出剧场时,马路上已清静了。剧场门口,伫立着几个人。
朋友小声说:是他们。
我也看出来了。
我忽然很想吸支烟,却只带了烟,没带打火机。
我问他们:谁能借个火?
有人掏出了打火机,并且按着,一手拢着伸向我。我吸着烟后,看他一眼,见是那个曾在台上将橡胶手套往头上套的瘦高的小伙子。
我说:谢谢。
他说:不客气。
我问:几点了?——为的是能再端详他们一番。
一个姑娘打开手机看一眼说:差5分10点了。
台下的他们,真性情的他们,依我的眼看来,竟皆是平静之人、沉默寡言之人、内向之人、腼腆之人、彬彬有礼之人,甚至,斯文之人。
似乎也皆是,有道德感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我以小说家自认为敏锐的眼,望着那样的一张张年轻而心存隐忧的脸,想要对他们微笑一下,却面肌发僵,没笑成。
又来了几个骑摩托或自行车的人,也是他们一伙的。于是他们被摩托和自行车带走了。
有人临去还对我们说:再见……
我转身看那剧场的门面,又一次联想到了《生死场》。心情,便又被难以言说的忧郁所浸淫。
朋友说:他们是去公共浴池赶场了。那种地方晚上都成了价格便宜的旅店,这个时间,他们还能在那种地方继续表演……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有缄默。
远处忽然传来了沉闷的雷声。霎时起一阵大风,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