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11/13页)

外间没有了动静,黄依依仔细听了一下,以为他是真走了,赶紧跳下床,出来看个究竟,看到安在天像个受气包一样黯然立于门前,顿时软了心肠,但嘴上还强撑着,道:“你怎么不走?”

安在天看她没穿外套,道:“把外衣披上,别又感冒了。”

“恐怕你不是担心我感冒,而是怕我感冒了影响工作。”

回去穿了外套,又出来。黄依依问:“是小查喊你来的吗?”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为什么要来?”

“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不行吗?作为领导,作为同事,作为朋友,也可以作为兄长。”

“哼,恐怕是来看笑柄的吧?”

安在天愠怒地看她一眼:“你能不能有一句好话?”

“好吧,我不说这些,你坐,我说好话给你听。”

安在天坐了,看看她,问:“还发不发烧?”

“什么烧?身体不烧了,但心里还在烧,烧得心都慌了。”

安在天看看茶几上下了一半的棋盘,叹了口气说:“我陪你下盘棋吧。”

黄依依白了他一眼:“谁跟你下棋?”

小查洗了碗筷上来时,悄悄走到门前听,听到黄依依大笑着:“你就这水平啊,还好意思跟我下棋呢。你看,你这个子一走,白棋已有的优势就全泡汤了,这叫功亏一篑。”然后又听到黄依依“哗啦啦”一把抹掉了棋局,道,“这就是你昨天晚上干的好事,一下子把什么都毁了。”

小查把碗筷放在门口的桌上,悄悄地溜了。

安在天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不谈这个好吗?”

“我要谈,我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爱我。”

“因为我心里有我爱的人。”

“谁?就是那个……遗像上的人吗?”

“是的。”

“你不觉得自己荒唐吗?”

“我觉得……死者的尸骨还没有入土,就另觅新欢才荒唐。”

“人死了,常言道‘入土为安’,你不给人家安葬,还四处带着走,你以为这就是对死者的尊重吗?”

“我要等一个日子。”

“什么日子,是周年祭,还是诞辰日,还是五一劳动节,国庆节?清明节、端午节?”

“都不是。”

“莫非要等到我们破译‘光密’?”

“对!”

黄依依定定地看着他,说:“你的意思是……难道我破译了‘光密’,你就会爱我?”

安在天苦笑道:“你怎么整天就想着爱啊爱的,难道爱有这么重要吗?”

“难道还有比爱更重要的吗?”

“当然,对我来说,破译‘光密’就是现在最重要的,比其它任何东西加起来都重要。要说爱,这是最大的爱,是爱国、爱党、爱人民、爱社会主义的体现。”

“你愿意为它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对。”

“可是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还有我们的人民,我们的社会主义,没有说你只能爱她们,不能有其它的爱。”

“其它的爱要服从于这些爱,我现在只想破译‘光密’,除此之外,别无它念。”

“我也想破译‘光密’。”

“那就好好破吧。”

“但我是个怪人,我心里没有爱情,就没有灵感。”

“你很固执,我想……如果你把这种固执用在破译‘光密’上,就是没有爱情,也照样会有灵感。”

黄依依感到很失落,嘲笑道:“我呢,很傻。你呢,对于国家,你是伟大的;对于我,你其实挺狠心的。行了,不早了,你走吧,我要睡了。”

安在天看看她,站起身:“那你早点儿休息,等病养好了再来上班,这两天就在家歇病假吧。”说着,就要走。

黄依依绝望地看着他,看他走到门口了,突然道:“你就这样走了,不跟我告别一下。”

“不是告过别了嘛,还要怎么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