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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异变(第3/5页)

虽然有太后这样的安慰,也有皇帝的话语传来,但皇帝终究未曾再踏入翊坤宫中。孩子的死,终究已经成了他们之间难以解开的心结。自然,比之一个中年丧子丧女的哀伤女子,他更乐意见到那些年轻的娇艳的面庞,如盛开的四时花朵,宜喜宜嗔,让他轻易忘却哀愁。而她,只能在苔冷风凉的孤寂里,紧紧抱住唯一的永璂,来支撑自己行将崩溃的心境。

此时的热闹,只在嬿婉的永寿宫中。哪怕是冰天雪地时节,那儿也是春繁花事闹的天地。嬿婉正怀着她的第一个孩子,开始她真正踌躇满志的人生。无论腹中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意味着曾经以为不能生育的梦魇的过去。她终于能抬头挺胸,在这个后宫厮杀,惊雷波动之地争得自己的一席之位。

真的,多少次午夜梦回,嬿婉看着锦绣堆叠的永寿宫,看着数不尽的华美衣裳、绫罗珠宝,寂寞地闪耀着死冷的华泽。她死死地抓着它们,触手冰凉或坚硬,却不得不提醒着自己:这些华丽,只是没有生命的附属,她只有去寻得一个有生命的依靠,才不至于在未来红颜流逝的日子里寂寞地芳华老去,成为紫禁城中一朵随时可以被风卷得凌乱而去的柳絮。

哪怕是皇帝在身边的夜里,她同样是不安心的。此时此刻自己唯一的男人在自己身边,下一时下一刻,他又会在哪里。就好像他的心,如同吹拂不定的风一般,此刻拂上这朵花枝流连不已,下一刻又在另一朵上。尤其是年轻的妃嫔们源源不断地入宫,她更是畏惧。总有一日,这个男人会成为一只盲目的蝴蝶,迷乱在花叶招展之中。

所以,当月光清冷而淡漠地一点一点爬过她的皮肤之时,她在伸手不可触摸的黑夜中,一次一次闭紧了喉舌,紧抱住自己:“一定,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所以,这一次的有孕,足以让嬿婉欣喜若狂。

嬿婉在这欣喜里仔细打量着东西六宫的恩泽如沐。如懿的恩宠早已连同永璟的死一同消亡,即便有皇后的身份依凭,容颜和精力到底不如往日了。昔日得宠的舒妃也跟着她的孩子一起香消玉殒,连宿敌嘉贵妃都死了。颖嫔和忻妃虽然得宠,到底位分还越不过她去。因此,嬿婉几乎是毫无后顾之忧地在宫中安享着圣宠的眷顾。

这是她最春风得意的时刻,连宫人们望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一种深深的艳羡与敬慕。那才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妃啊。

比之于永寿宫的门庭若市,翊坤宫真真是冷寂到了极点。除了海兰还时时过来,绿筠和忻妃也偶有踏足,除此之外,便是年节时应景的点缀了。并且凌云彻并没有再入翊坤宫来,大约是没有合适的时机,或是御前的事务太过繁重,容不得他脱开身来,渐渐地也没有了消息。而这些日子,因着时气所感,永璂的身体也不大好,逢着一阵春潮反复便有些发热咳嗽,如懿一颗心悬在那里,便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是太知道不能失去了。璟兕、永璟,一个个孩子都连着离开了自己。她是一个多么无能为力的母亲,所以,便是违反宫规,她也不得不求了太后,将永璂挪到了自己身边。

太后自然是应允的,只是望着如懿哀哀的神色,生了几分怜悯之意:“皇后,永璂既然不大好,何不求了皇帝将孩子挪去你身边照顾?见面三分情,说说孩子的事,夫妻俩的感情多少也能扭转些。你与皇帝只有这一个永璂了,皇帝不会不在乎的。”

心底的酸楚与委屈如何能言说,更兼着积郁的自责,如噬骨的蚁,一点一点细细咬啮。如懿只能淡淡苦笑:“儿臣不是一个好额娘,如何再敢惊动皇上。只求能照顾好永璂,才能稍稍安心。”

太后静静凝视她片刻:“有些事,皇上不肯迈出那一步,难道你就不肯么?哀家看得出来,皇帝对你并非全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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