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的维克(第9/18页)

“元凶就在你屋里,请你打开门来。”

维克知道他指的是豹,他吓得匍匐在地,身子紧紧贴着地面。

他后来终于离开了,他把气枪扔在院子里,拎着那两只死鸽子走的。维克尾随了他一段路,看见他没回皇村,消失在相反方向的河边了。

雪融了好久,春天却并没有到来,又一场雪降下来了,这是很反常的。维克想念着里沙,就鼓起勇气去雪村了。他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在雪花飘飘之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雪村在山坳里,离得并不远,前年维克还去过,是去找里沙。

他是下午到达山下的,那时北风刮得正紧。多么奇怪啊,雪村竟然找不到了。维克绕着那座锯齿形的,有好几个尖峰的山走了又走,始终没有发现雪村的踪影。不要说村落了,就连一间小屋都没有发现。寂静之中,他听到什么巨大的动物在沉重的喘气,那动物离得很近,他却看不见。维克不打算找下去了,因为他害怕了。再说这地方光秃秃的一览无余,也没什么可寻找的。

他正要回去时,听到了里沙细弱的呼唤,她在叫他。那声音是从上面来的,维克一抬头,看见女孩坐在树干分叉的地方,那树光溜溜的,表面还结了冰。她飞身往下一跳,落在厚厚的雪层上面。维克看见她的脸有些发灰。那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内心某种阴暗情绪所致。

“你在那里等人吗?”维克问她时心存着希望。

“不,不是。我总是在树上休息的。你也看见了,我能到哪里去呢?”

里沙说话时嘴角出现好几道竖纹,这使她看上去像中年妇人。

“雪村到哪里去了呢?”维克问。

“缩进山肚里去了。像风卷落叶,整整一个村子都进去了。我以前不相信这种事,可是早上睁眼一看,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了。哈哈!”

里沙说要带他去看裂缝,她像鸟儿一样在雪地里跳着前行,维克在旁边看呆了,因为她脚上像装有弹簧一样,将她弹得老高,落在远远的前方。维克为了跟上她跑得气喘吁吁。

他们到了后山。里沙停下来了,她沉着脸,闷闷不乐地往雪地上一坐,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维克问她怎么了,她说裂缝已经自动合上了,她没有料到,她还以为随时可以自由进出呢。雪在她身下融化,将她的裙子全弄湿了,她一点也不在乎。

“你走吧,维克。天一黑可就麻烦了。”

“就会被啃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吗?”

里沙不说话,脸上显出很厌倦的神情。维克只好离开她。

维克顶着北风往回走,走了没多远,心里觉得委屈,就回转身去张望。风卷走地上大团的雪向前方冲去,山已经消失了,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有一个细小的黑点,那是里沙。里沙到底要干什么呢?一大堆雪落在维克身上,齐腰将他埋在了雪里头,他脱了蓑衣和斗笠,费了好大的力气猛地一滚才滚出来。此地果然不能久留了,他连忙匆匆赶路。

当他边走边思考关于村子是如何样消失的问题时,就会有童年时代关于矿工们的记忆涌现出来。那些人的手掌是多么粗糙啊,在他脸上抚摸之际发出嚓嚓的响声,有时竟会将他的脸锉出小小的血口子。但是同漫长绝望的等待比较起来,汇合就如狂欢的节日!等待的夜晚,他总是伏在一个叫雷切尔的老头的背上睡着了。雷切尔瘦得皮包骨头,但他的背却很宽,很平,维克一伏在那上面就昏昏欲睡。

他想起里沙杀小孩的事。雪村人为什么没有报复她呢?还是现在的这种遗弃本身就是报复?恐怕里沙从来就不能“自由进出”,而是被永久性地遗弃吧。他想不出她是如何维持生活的,即使是鸟儿,也得吃东西。看来里沙并不是生活在那棵树上。那么,她还有一个栖身之地吗?维克又一次转身凝视那些鬼牙一般的山峰,只觉得让他眩晕的那种颤抖从心脏区域荡漾开来。不,他不能停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