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9页)

在街道最尽头,码头对面,有一幢爬满常青藤的楼。这幢楼比村子里其他任何建筑物都要大。南茜进去,找到了一间临时办公室和一位身着泛美航空制服的帅小伙。他虽然比她小了十五岁,见了她还是两眼放光。

“我想买一张去纽约的票。”她对他说。

他很意外,饶有兴致地说:“这样啊!我们这里一般不卖票的——跟你说实话吧,我们没票了。”

听上去问题并不严重。她对他微微一笑:微笑是解决繁文缛节流程的有力武器。“哎呀,票不就是张纸嘛,”她说,“我觉得,只要我把机票钱给你,你应该就可以让我上飞机,对吧?”

他咧嘴笑了。看来只要他有能力就一定会帮这个忙。“我也这么觉得,”他说,“可飞机已经满员了。”

“该死!”她喃喃自语道。她很崩溃。难道做了这么多都是白费吗?她还不打算放弃,离放弃还差得远呢。“肯定有办法的,”她说,“我不需要睡床上,可以在座位上睡,哪怕是工作人员的座位也行。”

“工作席不好坐的。现在就剩蜜月套间的票了。”

“那我能买那个票吗?”她期待地问。

“这。我连那个票卖多少钱都不知道——”

“但你可以查到,对吧?”

“我猜至少得两张普通票的钱吧,也就是七百五十美元。但是也可能更多。”

要七千五百美元她也不在乎。“我给你张空白支票,你看着填吧。”她说。

“好家伙。你是真想坐这趟飞机,是吗?”

“我明天必须到纽约。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她想不出什么能描述它有多重要的词了。

“我问问机长吧,”小伙儿说,“这边走,夫人。”

南茜跟了过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一个说话不算事儿的人身上白费力气了。

他带她来到楼上的办公室,里面有六七位只穿着衬衣的“飞剪号”机组人员。他们一边抽烟喝咖啡,一边研读着图标和天气预报。小伙儿把她的情况跟马文·贝克机长说了一下。当英俊的机长和她握手时,她感觉非常奇怪,总觉得他要测她的脉搏一样。后来她明白了,他的举止跟病榻边的医生一个样。

小伙子说:“机长,这位林汉夫人迫切地需要去纽约,蜜月套房的票钱她也愿意出。能让她上吗?”

南茜焦急地等着回复,可机长又提了个问题。“林汉夫人,您丈夫和您一起吗?”

她眨了眨眼。说服男人帮忙做事的时候这招总能管用。“机长先生,我是个寡妇。”

“不好意思。您有行李吗?”

“只有随身旅行箱。”

“林汉夫人,我们非常乐意将您送至纽约。”他说。

“谢天谢地,”南茜激动地说,“我形容不出这对我有多重要。”她忽然觉得膝盖发软,赶紧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如此情绪化的反应让她有些惭愧。作为掩饰,她翻开手提袋拿出支票夹,颤抖地签了一张空白支票,然后递给刚才的小伙子。

跟彼得对峙的时候到了。

“我在村子里看到了一部分乘客,”她问,“其他的又在哪儿?”

“大部分都在‘华太太的店’里,”小伙子说,“那酒馆和这里一幢楼,入口在边儿上。”

她站起身。颤抖期已经过了。“我欠你们一个大人情。”她说。

“很高兴能帮上忙。”

她出了门。

门一合上,她就听到了身后七嘴八舌的骚动。她知道,他们这是在下流地品评她这个签得起空白支票的漂亮寡妇呢。

她来到外面。这是个温和的午后,阳光熹微,空气微润,闻起来还有些海水的咸味。现在她得去找那个不忠不孝的弟弟了。

她来到大楼侧面,进了酒吧。

要是搁平时,她是坚决不会进这种地方的:又狭小,又黑暗,装修粗糙,男人味儿还重。很明显,这里原本是供渔民和农夫喝啤酒的地方,现在给喝鸡尾酒的百万富翁们用了。这里闷得让人窒息,还有不同语种的嘈杂声:这些乘客们当自己在开派对是吧。到底是她的幻觉,还是这欢声笑语中的确夹有一丝狂躁?欢乐的集会是否掩住了他们远飞重洋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