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理性探掘(第33/37页)
然而,由于在世界上,中国的农耕土地最广阔,农耕历史最悠久,农耕人口最庞大,农耕意识最深厚,城市化的空间又过于狭小,因此,要想在民族性格上从“华夏羊”转换为“文明狼”,必将经历一个漫长、痛苦,甚至是残酷淘汰的时期。如何能更文明地对待、安置和养活性格弱势人群,转化他们的软弱性格,将成为中国天大的社会难题。而且,以后政治体制的攻坚任务还可能由于民族性格软弱而久攻不克。而这些难题又必须依靠刚毅强悍坚韧的狼精神来攻克。
这些就是我的最后结论。
额仑草原沉入茫茫夜色,远处牧民定居点的电灯发出微弱的光亮。杨克还想继续提问,陈阵拍了一下方向盘,说:该回去了,要不巴图要开车来找咱们了。你要是还有什么问题,咱们可以一路聊到北京,我还有许多东西要跟你讲呢。
杨克说:狼图腾和游牧精神真是个中华文明中的枢纽性问题,动一发,牵全身啊。我真还有好多问题要问。
俩人下了车,向黑暗的狼洞山坡挥手告别,但又久久伫立,不忍离开。陈阵望着狼山轻轻地说:小狼,我要回北京了,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
杨克说:咱们真应该在小狼的洞前立一个纪念碑,最好是个狼的图腾柱。
陈阵叹道:我也想立,但是我不敢。现在草原上到处都是农区来的外来户,要是他们看到给狼立的石碑,那还不把它砸个稀巴烂,说不定还会把这个宝贵的百年老洞刨塌填死呢。还是让小狼的洞安安静静地藏在这里吧。
陈阵又说:我现在更想做的还是在国人的心里树立狼图腾的精神图腾柱。狼图腾本来就是中华民族最主要的原始图腾之一,在地位上仅次于龙图腾。但是,我认为问题还没这么简单,根据考古新发现和我的分析研究,早期的狼图腾和龙图腾很可能就是一个图腾,而后来的龙图腾只是狼图腾的演变形式而已。
杨克吃了一惊,忙说:这个发现对转换中国人的国民性来说太重要了,你把这个问题说完了咱们再走吧。
陈阵一口气说下去:龙的形象其实在五千年以前就已出现。1971年在内蒙三星他拉出土了一个玉龙,号称中华第一龙,属于新石器时期的红山文化。那时华夏先祖还没有成为农耕民族,还处在狩猎、采集、游牧或半农半牧状态。龙图腾最先是华夏原始先民的图腾,后来才演变为农耕民族的图腾。我仔细看过和研究过翁牛特三星他拉玉龙,可是让我吃惊的是,那条原始玉龙,根本不是后来中国人所熟悉的龙,而是狼首龙身形象的龙,玉龙的身上没有鳞,也没有爪,头部和颈背完全就是狼头狼颈,简直就像按照狼头狼脖子临摹下来的一样:长长的脸,长长的鼻子,长长的吻,长长翘起的嘴角。尤其是眼睛,那绝对是狼眼,跟咱们小狼的眼睛一模一样,圆眼吊睛,眼角吊得极长极斜,狼的这个关键的特征,被新石器时代的先人用艺术手法夸张得惟妙惟肖。这还不算,狼脖子上面的狼鬃也雕刻得极像,从头脖顶到前背长长一溜狼鬃高高地耸翘起来,非常威风漂亮。高耸的狼鬃又是凶猛的蒙古草原狼的显著特征。我对狼太熟悉了,可以想像,如果没有对狼的长期细致的观察,我们的先祖是绝对雕不出这么传神的狼的艺术形象来的。
此条玉龙实际上是条玉狼,尤其是头部绝对是狼头。可是有些学者说这条玉龙的头是猪头。但是,我认为,从游牧民族的性格上讲,家猪或野猪都不会成为北方游牧民族的崇拜图腾,因为中国西北和北方的游牧民族是绝对不会崇拜被自己驯服的、或可以被驯服的动物的。只有不了解中国游牧民族性格的人,才会认为中国草原人会崇拜家畜;从形象上讲,猪眼不是吊睛,猪拱嘴的嘴口也不是开在最前面的,整个猪头也不是长形的。而且,身材短胖只有棍形小尾的猪,不管是家猪还是野猪,要演变成长长的龙那就太牵强了,而长长的狼身加上毛茸茸的长狼尾,演变为龙身倒有可能。你想想长长的狼皮筒再加上长长的狼尾巴挂在高高桦木杆顶上,被大风吹起来时候的样子,是不是特像狼头龙身?我猜想,中华飞龙很可能是华夏草原先祖所想像的草原狼灵魂升天以后的飞狼形象,是对狼的形象的美化和神化。那年我看小狼升天的样子,真感到小狼不仅像飞狼,而且还像是腾云驾雾的飞龙,只是当时没有顺着这个感觉挖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