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私下商议(第4/5页)
“现在,我要再请你注意你在一月四号晚上对警方所做的供词。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所说的话和你向警方所做的供词正好相互矛盾?”
安士伟退缩了一下,又拉了下领带。“不知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来给你念几段,”华特爵士用他一贯沉重的语气说,“你说‘我在六点十分到达他的住所,他非常友善地迎接我’。——你现在却说他的态度极不友善,对吧?”
“是的,不是很友善。”
“那这两种态度里,你到底希望我们相信是哪一种呢?”
“两者都有。这正是我要说的意思:我是说在那天晚上,他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的态度不很友善;可是他对我本人其实是相当友善的。”
华特爵士一直对着证人看了好久,然后他把头低下来,好像要让头脑冷静一下。
“我们不需要停下来把这事理清;我怕你没听懂我的问题。不管那天晚上他把你当做是什么人,他和你谈话时的态度很友善吗?”
“不是。”
“啊,我要弄清楚的正是这一点。那你供词中的这一部分就是假的了,对吗?”
“当时我认为那是真的。”
“可是从那以后你完全改变了主意?很好。你又告诉我们说:‘他说他要敬酒祝我健康,还说他完全赞同我和胡弥小姐的婚事。’——因为你现在决定说他很不友善,你怎么把所引的这番话和不友善的态度连在一起呢?”
“我误会他了。”
“换言之,”检察总长在略为停顿之后,字斟句酌地说,“你现在要陪审团相信的是和好几处重要供词完全相反的说法?”
“理论上说来,正是如此。”
有整整一个钟点的时间,华特·史东爵士把证人像一个钟似地拆得零零落落。他很仔细地问过供词中的每一个细节,最后在说完一个我所听过最具杀伤力的结论之后坐了下来。大家都以为H.M.会再度询问来重建他的证人。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只说了一句:
“传玛丽·胡弥。”
一名法警把安士伟带回被告席,开了门,把他放回他那开放式的兽栏里。有人从地下室拿了杯水来给他;他大口地喝着,可是在他听到H.M.传证人的话时,吃了一惊似地抬眼由杯缘看了出来。
前面一场讯问期间,玛丽·胡弥身在何处,谁也不知道,她似乎突然现身在法庭,好像接送证人来往法庭的接驳车毫不迟疑或停留。安士伟已经是那种最后一分钟才出现的证人。而雷金纳·安士伟的表情变了。那种表情不像惊讶那么明显:只是有某种感知,好像有人在他背后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而他却不怎么想回头的感觉,他那长长下巴的好看面孔更显得消瘦;可是他装出一副愉悦的表情,手指缓缓地在水瓶上轻敲。他抬眼看了看被告——对方微微一笑。
玛丽·胡弥在走进证人席的途中,看了雷金纳上尉的后脑一眼,除了莫特伦警探之外,她是(或者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到目前为止,证人中最镇定的一个。她穿着黑色貂皮,艾芙莲向我坚持说那是刻意打扮的,不过她也许就是有那种蔑视和反抗的感觉,而且她没有戴帽子。她的金黄色头发,中分之后向后梳理得很整齐,强调出那张有着一对分开蓝眼的脸上那种柔和,以及特殊的性感。她把两手放在证人席栏杆上的方式是紧紧抓住,两臂伸直,好像她是在一架水上飞机上面。她的神态再也没有一点我先前见过的温驯。
“你在万能的上帝前发誓说你所提出的证言——”
“我发誓。”
(“她吓得要死!”艾芙莲低声地说,我指出她一点这样的迹象也没有,可是艾芙莲只摇了摇头,又再向证人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
不论真相如何,单是她的现身就已经有了山雨欲来的感觉。甚至于连她看来娇小的身材也似乎强调了她的重要性。记者席上引起了一阵新的兴趣和骚动。让自己声音清晰都有些困难的H.M.等着这阵骚动平息;只有法官丝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