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道 兵胜负 乃是常情(第3/13页)
蝶衣心中有事,只赔笑:
“小楼真该一块来。四爷给他提提。受人一字便为师。”
“哈哈哈!那我就把心里的话都给你掏出来也罢。”
他吩咐一声:
“带上来!”
仆从去了。
蝶衣有点着慌,不知是什么?眼睛因酒烈,懵懂起来。
突闻拍翼的声音,蓦见一只蝙蝠,在眼前张牙舞爪。细微的牙,竟然也是白森森的。那翼张开来,怕不成为一把巨伞?
他不敢妄动。恐怖地与蝙蝠面面相觑。
四爷道:“好!这是在南边小镇捕得,日夜兼程送来。”
见蝶衣吃惊,乘势搂搂他肩膀,爱怜有加:“吓着了?”
说着,眼神一变。仆从紧捉住蝙蝠,他取过小刀,“刷”一下划过它的脖子。蝙蝠发狂挣扎,口子更张。血,汩汩滴入锅中汤内,汤及时沸腾,嫣红化开了。一滴两滴……直至血尽。
沸汤千波万浪,袁四爷只觉自己的热血也一股一股往上涌。眼睛忽地放了光。蝙蝠奄奄一息。
蝶衣头皮收缩,嘴唇紧闭,他看着那垂死的禽兽,那就是虞姬。虞姬死于刎颈。
四爷像在逗弄一头小动物似的,先涮羊肉吃,半生。也舀了一碗汤,端到蝶衣嘴边:
“喝,这汤‘补血’!”
他待要喂他。
蝶衣脸色煞白,白到头发根。好似整个身体也白起来,严重地失血。
他站起来,惊恐欲逃。倒退至墙角,已无去路,这令他的脸,更是楚楚动人……
“喝!哈哈哈!”
蝶衣因酒意,脚步更不稳。这场争战中,他让一把悬着的宝剑惊扰了——或是他惊扰了它?
被逼喝下,呛住了,同时,也愣住了。
他抹抹洒下的血汤,蓦然回首,见到它。
半醉昏晕中,他的旧梦回来了。
“这剑——在你手上?”
“见过么?”四爷面有得色,“话说十年了吧,当年从厂甸一家铺子取得,不过一百块。你也见过?咱可是有缘呀。”
蝶衣马上取下来。
是它!
他“哗”地一下,抽出剑身。
“喜欢?宝剑酬知己。程老板愿作我知己么?”
知己?知己?
蝶衣已像坍了架,丢了魂。他持剑的手抖起来。火一般的热,化作冰一般的冷。酒脸酡红,心如死灰。谁是他知己?只愿就此倒下,人事不省。借着醉。薰红了脸。
有戏不算戏,无戏才是戏。
“不若咱也来一段吧?”袁四爷道,“来,乘兴再做一篇妆色的学问!”
他是会家子,他懂,他上了妆,不也是一代霸王么?蝶衣由得四爷如抚美玉般,细细为他揉抹胭脂。
四爷也借了醉,先唱:
“田园将芜胡不归,
千里从军为了谁?”
蝶衣醉悠悠地,与他相搀相扶,开始投入了戏中,听得四爷又念:
“妃子啊,四面俱是楚国歌声,莫非刘邦他已得楚地不成?孤大势去矣!”
蝶衣淌下清泪,一壁唱,一壁造:
“汉兵已略地,
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一伸手,把剑抢过来。
他迷惘了,耍了个剑花,直如戏中人。那痴心女——
四爷猛地伸手一夺。厉声阻止:
“这可是一把真家伙!”
仗剑在手,胜券在握。他逃不过了。
“不信?”
四爷一剑把蝶衣的前襟削破。蝶衣只觉天地变样,金星乱冒。迸出急泪。四爷狂喜:
“哎——哈哈哈!”
再虚晃一招,剑扔掉。
趁蝶衣瘫软,他仆上去,把他双手抓住,高举控倒在几案上,脸凑近,直贴着他的脸厮磨,揉碎酡红桃花。酒气把他喷醉。
两张如假戏如现实的,色彩斑斓的脸贴近搓揉。
蝶衣瑟瑟抖动。
四爷怎会放他走?
灯火通明,血肉在锅中沸腾的房间。他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