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志鹃(第3/3页)

哦!于是在那好的梦的前面,我又看见那些盖着花手帕的小竹篮,那些穿着布鞋儿的匆匆脚步……我也该动身了,太阳已升得老老高,还有三里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篮里的鱼,还在干渴地张合着小嘴。

石拱桥连着石板路,石板路带我回到老友家的村头,看见路上相遇过的那些姑娘,已换下干净的新布鞋,脱下了山青水绿的新衣裳,正蹲在河埠头洗菜,正“罗罗”地唤着小鸡小鸭……我赶紧回到了不是我家的“家”里,把鱼放进淡水缸里,千搁了两个钟头的鲫鱼,居然又悠悠地游了起来。

故乡,这就是我实实在在的故乡。

一九八一年十一月

□读书人语

读《故乡情》,扑面而来的,是淡雅的画,是浓烈的情,是用诗情连接起来的重重画意。在女作家笔下,这个对她并不熟稔,只是听说过的故乡的一切,包括那河、那船、那乡音、那门板、那姑娘、那女孩儿、那石板路、那石拱挢、那祙厂、那机器、那竹篮、那鲫鱼……都是那么亲切、怡人,仿佛早已经历、早已熟识一般。这便是对家乡、 对故土的那份深深的眷恋之情。作者用女性的细腻笔触,极为准确地将难以言表之情(是故乡,却又没有实在的家,没有在其地生活过)形象、真实地描述于笔端,并且用“梦”这个介乎于幻觉与现实之间的状态来联系这一幅幅画面与一重重情怀,使文章的境界陡然升华——这眼前的情景究竟是梦中的现实,还是现实中的梦?是过去曾有过的梦想,还是梦中之境的重现?是梦回家园,还是梦想成真?这不能不令人联想到庄周与蝴蝶。梦正是维系物质与精神世界的桥梁,用它来寄托作者对故乡向往、留恋却又元可归属的复杂心态真是再恰当不过了。也许,这正是作家对心灵深处的精神家园的一种依傍与寄托。心目中属于自己的可称之为“家”的那一片领地是人在精神上的永恒归宿,它需要在现实中时时有所附丽,于是才有了这令人陶醉的魂牵梦萦。 【郑 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