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 复(第2/2页)
端木在扇背的题词则别有一番韵致,诗曰:“彩线难收面上珠,智深情僧画模糊,窗前不见千竿竹,一条铁铲亦呜呼。”又写道:“单复不速而来,要我题词,顺口以潇湘妃子与鲁智深联而咏之,于赤条条无牵挂。稍有讽喻,想有唐突林妹妹之处,望单复兄谅之。端木蕻良,一九八二年六月七日。”
这把纸扇我一直舍不得使用,虽溽暑酷夏,仍屈尊珍藏于箧内。因既为墨宝,而“一家子”情谊尤足珍贵耶。
在我的书房粉壁上,挂着一幅端木为庆贺我乔迁之喜画的文人水墨画。画的是荷花,却只见三大片田田的荷叶,似三朵黑牡丹在微风里摇曳。叶面水墨的浓淡随着光线在变幻。叶脉纹络清晰,象不经意挥洒而就,浪漫潇洒,诗意盎然。仅有的一朵荷花,掩映于翠叶波光之间,亭亭玉立。虽是水墨渲染,淡淡几笔,不着一点颜色,素净淡雅。却使你觉得她开得正艳,娇红欲滴,微风吹来,似可闻到醉人芬芳。
更绝的是,在题款“单复兄博笑端木蕻良”时,不慎滴了两小滴墨汁,夫人耀群在一旁看了皱紧眉头,连称不好。端木却灵机一动,不慌不忙伸出食指,在墨汁上轻轻一按,立刻出现了二个清晰的指纹。他开玩笑幽默地说:我为朋友们题字作画,从来只盖图章,未盖过指纹。这一次是例外,居然为你按上指纹,可见是何等珍重了。
端木真不愧是才子,从这指纹上亦可窥其端倪,聪明人就是小事亦不含糊。
附记:方成要编一《人和画》集子,来信约稿。我因不懂画事,未敢命笔。近又来信催促,并讽我既为作家,为何笔墨如此羞涩。我知他乃有意激我,就硬着头皮作此文应之。
己巳年十一月中旬
□读书人语
读了这篇文章,不禁使我哑然失笑。1949年初夏,我和方成、单复、黄永玉四个野人,在香港九龙九华径生活了一段时光。对我来说,可以说这是我生活中最好的一段时光。在山光水影中,在精神向往上,都是最丰富的。因为我已回到大自然里来了。今单复信手写出这段生活,令我回味元穷。
我们这一家“三口”,像一切真正的家庭一样,虽然天各一方,但自家人总归是自家人、任谁也拆不散的。
单复的散文,一向平铺直叙,表面平淡无奇。这两个“平”字,也正是单复散文的风格。行文心平气和,清晰如画,也可以说,单复是以文作画,因而能给读者以最大的美感的享受。 【端木蕻良】
- “狗爬径”本应写“三杰”,除方成、端木外,还有一个黄永玉,但1989年时永玉正在香港,出于某种不方便,没有写上,只有俟日后专文了。——作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