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瘾就死(第23/51页)
下班回到家,我仍无法从嗔怨的情绪中自拔,默默地坐在一边啃着指甲沉思。
杜梅患了感冒没去上班,一天在家,吃饱了,睡足了,见到我回来心情雀跃。走过来往我膝盖上坐,整个身子仰在我怀里,头搁在我肩膀上亲昵地蹭我脸。
“哎,你怎么一屁股就往别人身上坐?”我双手推她,“累着哪。”
她赖着不起来:“你累什么呀?上班也是坐着胡侃。”
“叫你说的,我们胡侃?我们胡侃这国家的经济生活早停顿了。”
我双手托起她腰,自己一撤身,把她留在沙发上,自己另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她又跟过来,骑坐在我膝上,我腿一伸直,她像坐滑梯一样溜到地上蹲坐在我脚上,仰脸盯着我:
“你就对我这样?”
“别烦了,忙了一天那么累,你还添乱。”我把脚从她屁股底下抽出,令她一下坐在地上,随手拎过一张报纸遮住脸看。
刚看了眼大标题,她就劈手把报纸从我手中抢走,站在我面前说道:
“你还烦了?你烦什么?”
“别闹,把报纸拿来。”
我伸手去夺报纸,她把报纸藏到身后:
“谁闹了?你先说,谁烦你了?”
我没理她,随手又拿起一本书翻,她“啪”地把那本书打掉。
“瞧你那无耻的样子。”我弯腰捡书。
她一脚把书踢得老远,书页狂舞一番卷角皱边地摊在地上。
“你非找我收拾你一顿是不是?”
“你来呀你来呀。”她笑着退了几步。
我看她一眼,毫无表情,扭脸看窗外树叶已经泛黄的树木。
“给你给你。”她把报纸糊在我脸上,走开,“就显得你多关心国家大事似的。”
我接住报纸,低头看起来。她在一边准备晚饭,在一个盆里揉面团,唠唠叨叨和我说着她们医院里的事,谁没按医嘱给药,病人出了问题,家属打上门来;一个老干部嫌医院对他的病不重视,把院长、政委臭骂一顿,还给后勤首长打了电话;保卫科查丢失的吗啡,发现所有护士的更衣柜里都有医院的纱布和敷料,“你那情儿”和保卫科长大吵一场。
她现在提到贾玲,从不说她名字,只说“你那情儿”。
我逐版看报,并不答腔。
“今天谁来了?”她揉好面,拍着光洁圆润的面团用右手托在肩旁,直起腰问我。
“谁来了?”我哗哗往前翻报纸头版。
“我也不知道,出门就见满街旗子,不认识哪国旗。”
“你今天出去了?”
“下午没事上街做了头发。你没发现?”
“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头儿。”我放下报纸,看了她一眼,“难看死了,怎么还卷了刘海儿?”
“人说这是今年世界上最时兴的发式。”
“你不适合,你说的是今年世界上老年妇女最时兴的发式吧?芭芭拉似的。”
“你觉得不好?”
“太不好了。跟谁养的什么宠物似的。”
“那怎么办呀?只好明天去削了。”她把面团搁在案板上用力擀开,然后用刀麻利地切成一把把细细的面条,撒上干面,一根根抖落开。
吃完晚饭,我撂下碗又爬上床躺着看书。
她洗完碗,过来说:“今晚总政来院里慰问伤病员,在礼堂演歌舞。”
“不去。”
“‘腕儿’全来了,我想去。”
“要去你一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