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瘾就死(第16/51页)

我披上衣裳换了鞋,来到月光依稀的院子里,到处是树丛的重重黑影,四周鸦雀无声,只有一两只野猫在垃圾箱觅食,猫眼闪着幽光。

我走到院门口,问哨兵看到一个穿睡衣的女人出门没有。

哨兵说几分钟前有个女人出了门往北走了。我慌忙往北追到十字路口,四下灯火通明的马路上空空荡荡的不见人踪,只有一两辆载重卡车偶尔驶过。

我心情绝望,又站了会儿,不知该沿哪条路追下去。一个牧羊人赶着一群口外羊从东边过来,羊群挤挤挨挨咩咩叫着从我身边走过。该到吃涮羊肉的节令了,我带着这个念头,哆哆嗦嗦回了家。

躺在床上,我不住地胡思乱想,担了一会儿心,又发了一回狠,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房门大开,大概是门没锁半夜被风吹开的。

我迷怔一下,想起昨晚发生的事,随即破口大骂。

我一边骂着一边起床洗漱,刷完牙我又接着骂,到科里去找杜梅。病房里正在开早饭,一群面黄肌瘦的病号围着餐车伸着搪瓷饭盒打粥。护士戴着大口罩,我也没认出是谁,她告诉我杜梅没来过。

我又到单身宿舍的楼上去找。贾玲出来说杜梅昨晚没来,接着她又问我出了什么事,怎么跑这儿来找她。我忍着气说这个小婊子昨天夜里跑了。她笑了说准是你把她气跑的。我气她?我向贾玲诉苦我就差喝她洗脚水了。贾玲说她还是爱你的,平时总夸你这好那好。我嘁了一声说当然我受之无愧。然后我们又一起分析她能跑哪儿去,我问贾玲她还有什么熟人在城里。贾玲问我给她姨妈家打电话了没有。我说没有。

贾玲陪我到科里找了部电话。我甚至不知道她姨妈家的电话号码,还是贾玲告诉了我。我拨通电话,杜梅表妹告诉我她在早晨刚进门。我让她叫杜梅接电话,表妹去了会儿回来说她不接。“我马上去。”说完放下电话。

“你说这叫什么事?”我冲贾玲发牢骚,“招谁惹谁了我?她过去跟别人也这样吗?”

“她除了跟你还跟过谁?”贾玲笑着推了我一把,“快去磕头请罪吧。要不要搓板?我那儿有块可以借你。”

“不必了,想必她姨家有暖气管子。”我走了几步又掉头回来,对贾玲说:“保密啊。”

“放心。”贾玲笑着离去,“我怎么那么爱传你们这些破事?”

我去杜梅姨家的路上,顺道拐到单位请了个假,说家里有点事,硬着头皮听了上司一通教诲:“年轻轻的可别叫家务缠住。要计划生育。别像处里的那些女同志,本来很有前途的,生了孩子就全完了,变得婆婆妈妈。”

杜梅的表妹给我开的门,把我堵在门廊里嘀咕半天,说她表姐正哭呢,让我进去别对她发火,表现好点。我唯唯诺诺答应着,堆出一脸笑进了屋。

杜梅的姨妈正在劝她,一见我进来便让开站到一边。杜梅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倒叫我动了些怜香惜玉之心。偏她穿得一身齐整,又叫我奇怪。

“走吧,回家吧。”我三步两步赶上去,涎着脸软语柔声地半蹲着手按着膝叫她。

“不回去!”她脸一扭,丧声丧气地说。“有本事你一辈子别理我。”

“走吧。”我动手拉她,背对着她姨妈什么的,瞪眼小声道:“别来劲啊!”

“你还跟我厉害?我就不回去。”她一甩手打在我脸上,打得我脸颊生疼,并吼,“少碰我!”

我笑着直起腰,心里感觉受了刺伤:“还生气哪,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