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2/4页)

罗丝打了个寒噤,紧紧地偎在她母亲怀里。

“我想到过。”罗丝顿住了好半晌,想周到了才开口。“太可怕了。我一想起这个,就感到厌恶。我跟你说过,我爱上他,是桩可怕的出人意料的事;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你又有什么办法不爱爸爸呢?我也是这么回事。我心里有点儿什么,他心里也有点儿什么——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可是它就在我们心里,它使我爱上了他。我想不到竟然会爱上他的,可是,你要知道,我真的爱他呀,”她末了这样说,话音里微微带着胜利的喜悦。

她们谈了好久,也谈不出什么来,结果,双方同意暂时不采取什么行动,等一段时期再说。

当天晚上,过后不久,摩斯太太对她丈夫坦白直说她的计划已经流产了,结果他们之间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实在结果也简直不可能不这样,”这是摩斯先生的意见。“这水手是她经常接触的唯一的男人。她反正早晚会动情的;她如今已经动情了,瞧,这儿正有着这水手,眼前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可以接近,她当然马上就爱上他了,或者自以为爱上了他,这实在是一码事。”

摩斯太太自愿慢慢地用旁敲侧击的办法来对付罗丝,并不跟她斗。时间很充分,因为马丁眼前的境况还不能结婚。

“让她尽量去跟他会面好啦,”摩斯先生出主意道。“我可以担保,她愈了解他,就会愈不爱他。同时给她大量的比较的机会。务必请些年轻人到家里来。年轻的女人和年轻的男人,各种各样的青年,聪明的男人,已经有了些成就的男人或者正在创一番事业的男人,她同阶级的男人,上等人。让她拿他们当尺度来衡量他。他们可以暴露他的本来面目。说到头来,他大不了是个二十一岁的毛孩子。罗丝也不过是个孩子。这对他们俩来说,是早年的初恋,他们长大了,就会忘掉它的。”

事情就这样搁下了。家庭内部承认罗丝和马丁订了婚,可是并不对外宣布。他们认为根本没有宣布的必要。这还不算,大家默认订婚期将拖得很长。他们并不要求马丁去工作,也不要求他停止写作。他们不想鼓励他去改过自新。而他呢,无意中也怂恿他们来执行这一套对他不利的计划,因为他压根儿不想去工作。

“我不知道你赞成不赞成我这做法!”几天以后,他对罗丝说。“我觉得在我姐姐家搭伙费用太大,因此打算自立门户。我在北奥克兰租了一间小屋子,你知道,地段很偏僻,好处说不尽,我还买了一只火油炉,用来做饭。”

罗丝乐不可支了。那只火油炉特别叫她喜欢。

“勃特勒先生就是这样开头的,”她说。

马丁听到对方提起这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心里就不高兴,接着说:“我把所有的稿子全贴上了邮票,又寄给编辑先生了。我今天搬进去,明天就开始工作。”

“有了工作啦!”她叫嚷起来,惊奇得浑身都流露出心里的欢乐,就更紧地偎依在他身上,紧握着他的手,脸上笑盈盈的。“你可从没跟我说!是什么工作呀?”

他摇摇头。

“我是说我打算写作呢。”她的脸沉下来了,他就连忙说下去:“别误解我的意思。我这回可不是抱着任何想入非非的打算来干的。这回是冷酷无情、平淡无奇而实事求是的生意经。这比再去航海来得强,我可以比一个没有技术的人在奥克兰干任何行当挣到更多的钱。

“你知道,这次假期使我能用正确的眼光来看问题。我这一阵没有拼性命干活,我也没有写东西,至少没有写什么打算出版的东西。我干的事就是跟你恋爱和思考问题。我还看了些书,可那也是属于思考问题的范围内的,而且我看的主要是杂志。关于我自己、这世界、我在世界上的地位以及争取到一个配得上你的地位的可能性等问题,我都得出了一些结论。我还读了斯宾塞的《文体论》,发现了我自己的好些毛病——或者不如说,关于我的作品的好些毛病;说起来,也就是杂志上每月刊载的大多数文章都有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