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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而殉身?”
“为宗教。”
“她长期所受的唯一折磨(16)是风湿病。她未经教皇批准就嫁给达恩利,后来又用新教徒的仪式与伯斯维尔结了婚。”
“接下来你就会说她连牢都没坐过了!”
“你的问题就在于,你想象她住在城堡顶楼的小屋里,窗户被铁栏杆围了起来,只有一个忠实的老仆人与她一起祷告。而事实上,她住在一幢私人宅邸里,拥有六十个仆人。当仆人缩减到三十个时,她就开始倒起了苦水,等到只剩下两个男秘书、几个女仆、一个裁缝和一两个厨子时,她简直没法活了。伊丽莎白女王还得自个儿掏腰包替她出这些钱。女王给她整整付了二十年的钱,在这期间,她还向整个欧洲兜售英格兰王位,期盼有人发动一场革命,让她能重新回到失去的宝座,或者,让她登上伊丽莎白女王的宝座。”
他看了看玛塔,发现她正面带着微笑。
“它们好些了吗?”
“什么东西好些了吗?”
“那些无聊之刺。”
他笑了起来。
“是的,这整整一分钟里我把它们给忘记了。至少就冲着这一点,玛丽·斯图亚特还算做了一件好事!”
“你对玛丽怎么会这么了解?”
“我毕业那年曾经写过一篇关于她的论文。”
“依我看,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我所了解的她。”
“那么,你没觉得她不幸咯。”
“哦,她是不幸,很不幸。但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她不幸是因为她身为女王,却长着一副农村妇女的模样。你要是嘲弄临街的都铎太太,倒不会惹来什么麻烦,而且还有点意思,可能会影响你打零工的机会,但只会对你自己带来影响。如果你对国家做同样的事情,就会带来灾难性后果。如果你不惜以这个国家上千万人的性命做赌注,去嘲弄一个王室的对手,你将会一败涂地,众叛亲离。”他思忖片刻,继续道,“她如果在女校当老师,肯定会大获成功。”
“坏蛋!”
“我可是一番好意。老师们肯定会喜欢她,那些小女生也会崇拜她。我所说的不幸就在这里。”
“哦,好吧,不谈银匣信件了,别的还有感兴趣的吗?比如铁面王子。”
“我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不过扭扭捏捏躲在铁皮面具后面的人我可不会感兴趣。除非让我看见那张脸,否则谁我都不感兴趣。”
“哦,是的,你对人们的面孔感兴趣,这我给忘了。波吉亚家族的人相貌都不错,如果你研究一番,兴许能从他们中间找出一两个谜团让你去深挖。当然,还有像珀金·沃贝克(17)这样的角色。这种骗局总是很有意思,对不对?有趣的游戏。重心永远不会只落在一边。你把它推倒,它又会起来,就像不倒翁一样。”
门开了,廷克太太那张相貌平平的脸从帽子底下露了出来。她那顶帽子看起来更不怎么样,而且有些年头了。从第一次照顾格兰特开始,廷克太太就戴着这顶帽子,所以他想象不出她戴其他帽子的样子。格兰特知道她还有一顶帽子,因为她戴那顶帽子时意思是在说“我是贵族”(18)。她那顶蓝色的“贵族之帽”很少戴出来,在坦比路十九号是从来没有戴过。她出于礼仪需要去戴那顶帽子,所以在某种场合下戴上它也被她当作一种遵循礼仪的表现,并以此作为行为标准。(“你喜欢这顶帽子吗,廷克?它是什么样的?”“不值一戴的‘贵族之帽’。”)她戴着它出席伊丽莎白公主的婚礼和各种王室盛会,甚至还在肯特公爵夫人剪彩仪式的新闻短片中露了个脸。不过格兰特只是把这种事当作新闻报道而已。这顶帽子是某种场合具有社交价值的象征,有没有价值,就得看戴没戴“贵族之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