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了结(第2/4页)

然后他亲眼看见昭玄皇帝的神色变了,一身黑衣的男人披着漆黑的长发,那张端丽的脸上难得流露出明显的厌恶,开口时声音很轻,却藏着汹涌的怒火:“滚。”

……从来都是这样。

李承儆少时也想过讨父亲和祖父的欢心,让几位太傅夸夸他,但是父亲和祖父对他冷若冰霜,太傅只会摇头,感叹他不如前朝的诸位皇帝。血脉相连的丹华大长公主厌恶他至极,以至于敢当面呵斥他,旁人都说父亲在位时罕见地有皇家亲情,他却茕茕孑立,放眼四望,和他血脉相连的人都对他不屑一顾。

夸赞他的人当然也有,幼时的乳母安氏、后来的萧贵妃、朝中讨巧的安光行……可这些人当真是出自真心吗?还是看中了他身下的皇座?没了那个位置,李承儆还是那个一无所有、讨不到任何人欢心的模样。

新皇是他的儿子,看他时却轻飘飘的,连轻蔑这样的感情都不屑给他。因为早在多年以前,他为了讨另一个女人的欢心,亲口下令,杖杀了李齐慎的母亲。

李承儆忽然觉得头痛,猛地捂住头,一下跌在软垫上,死死抱着头,从牙缝里挤出一辈子没明白的问题:“凭什么,凭什么……”

李齐慎厌恶地看了一眼,连扶一把都打算都没有,提着剑,转身出去,和门口的守卫说:“太上皇似乎太激动了,发了头风,找个医师来看看。”

守卫不疑有他,立即应声,跑去附近的院落找军医。他一走,空出的地立刻由列队的军士补上,井然有序,只听李齐慎的命令,完全没人在心里好奇,里边那位太上皇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齐慎懒得回头,慢悠悠地抬腿,提着剑去了连通的另一个院子。这回屋门外边守着的除了轻铠在身的军士,还有几个侍女,行礼时铠甲摩擦出金戈的声音,混着年轻女子脆生生的问安,听着倒别有一番意趣。

“起。”李齐慎照例示意他们起身,推门进去。

他一进去,屋里的女人反应比李承儆还强,立即一把抱住身边的男孩,盯着他手里的剑:“你……你来干什么?你害死那么多人还不够,现在要来杀我和璧儿了吗?”

这女人在南逃前就不太正常,又曾落在叛军手里,到底有几分美貌,不得已委身于人才保全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出身高门,做过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却在叛军中辗转,不知受了多少折磨,如今更疯,死死抱着儿子,好像抱着此生仅有的东西,看着也有几分可怜。

讨厌归讨厌,说怜悯也没有,但李齐慎不会拿女眷被迫委身的事儿去羞辱她,只漫不经心地叫了一声,给她醒醒神:“萧萱。舒儿没了。”

“舒儿,舒儿……”萧萱像是没明白这个名儿指的是谁,来回念叨几次,忽然反应过来,冲着李齐慎大喊时面容扭曲,“是你害的,是你害的!她还小,又是个女孩……你连你阿兄的女儿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你无耻,就算爬……”

“是肺疾。”看萧萱这样子,无非是借着舒儿的死发泄一下,多骂他几句,反正不是什么会真心为了女儿伤心的慈母,他懒得多说,直接说了来意,“这孩子是前太子嫡出的儿子,既然还活着,朝中有人说当接回长安城,立作太子。”

萧萱的声音戛然而止,诧异地看了李齐慎一眼,箍住儿子的手都松了松:“你说什么?”

立李苍璧做太子当然不可能,不是李齐慎有多留恋皇位,非要扶自己还没个影儿的儿子上位,实在是会招惹后患,光是那副先天不足的身子就能惹出不少麻烦。当时朝上确实有人提,还是个前朝的老臣,话还没说完,先被叶简和崔适不带脏字地骂了一通,骂得人当场胸口不太舒服,隔了三日上了个折子乞骸骨,回家去了,倒也有三分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