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与人(第2/2页)
这句话只是在强调一种理性看待言与人的态度,不能因此推断孔子认可言行不一致之事。否则,就是厚诬孔子了。
孔子是非常注重言行一致的。他说:“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这番感叹,是因弟子宰予而发的。孔门有“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科,宰予是“言语”科的代表人物之一,《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说宰予“利口辩辞”,说明宰予是一个非常能说会道的人。
《史记》记载了孔子对宰予的评价:“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大概是因为宰予言语精妙,以致孔子一度对他评价很好,然而宰予的言与行并不相符。孔子知道了之后,承认这是自己的一个过失,主张不能以言取人。
在孔门弟子中,子贡和宰予一样,也是“言语”这一科的代表人物。孔子对子贡说:“予欲无言。”然而孔子又说:“吾与回言终日。”一方面,孔子向子贡表示自己不想说话,另一方面,孔子却能与弟子颜回“言终日”。
这不矛盾。颜回在视听言动之间都躬行自己知道的义理,与这样的人谈话,不会嫌多。子贡则是“不受命,而货殖焉”,又喜欢从孔子的言语中求义理,所以孔子对他说“予欲无言”。
远至宋之问,近到汪精卫,这些人的品格不堪问,他们的作品若是文辞好,也能够存留下来,这是后人躬行孔子“不以人废言”这一义理的体现。再进一步说,这些人的作品也仅仅是得以存留而已,他们在中国文学史中的地位不可能再高,因为其人无行,对作品缺乏足够的支撑力量。一部唐代文学史,即使把宋之问的诗删去,于唐代文学而言并不会有什么损伤。
风气转换,今日所见,年老的习惯于诈唬年轻的,年轻的汲汲于依傍年老的。大家都忙得很。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反躬自问言行是否一致,或许是很多余的一件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