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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弗利决心做一番辉煌灿烂的事业最终落实在研究约翰·济慈的词汇上,而这研究项目却要依靠一位名叫格里查的朋友。大部分雇员都在地下自助餐厅吃午饭,而科弗利一般都要乘电梯走上地面,在阳光下吃三明治。这一古怪的选择成了他们友谊的基础。计算机房中有一位技术员也喜欢在阳光下吃三明治,这一嗜好以及他们都来自马萨诸塞州这一点很快就使他们成了朋友。在春天,他们玩棒球;在秋天,他们将足球在足尖上传来传去,很显然他们感觉足球的抛物线比地平线上发射塔架的线条简单多了。格里查是波兰移民的儿子,在洛厄尔长大,他妻子是北方美国佬农夫的孙女。他是一个为一架大型计算机服务的技术员,或者说有可能被认为是为一架大型计算机服务的技术员。计算中心没有对服装做硬性的规定,也没有固有的论资排辈的序列,然而,不到几个月,一个社会阶层的雏形和一长串克制个人消费欲望的法律便开始出现,仿佛表述了人们内心深处对等级制度的热爱。物理学家穿羊绒套头衫。资深程序员穿花呢外套和彩色的衬衫。科弗利这一阶层穿西装。技术员则似乎不得不穿工作服,那就是白衬衣和深色领带。他们以控制操纵板的特权,以及更高的技术知识和有限的责任特权,和中心的其他人员隔绝开来。如果一个程序不断地出错,他们能断然肯定这不是他们的过失。这赋予他们一种易变、轻浮的品性,犹如你有可能在渡轮的舱面水手身上看到的那种轻浮。格里查从来没有到过大海,但他走起路来就像是行走在行驶的甲板上,看上去有点儿像一个睡船舱床铺、值班、自己洗涤脏衣服的水手。他是一个瘦小的人,没有肚子—那整个地方看上去仿佛柔软而下凹。他在头发上涂定型剂,在头颈后面小心翼翼地梳出一个交叉排线,这是十年前街头混混中流行的发式。这就使他看上去仿佛仍然有一只脚踩在刚刚消逝的过去的时光中。科弗利指望他早晚会对他和盘说出他怪异的勃勃雄心。他正在地窖里造一只到密西西比河上游览的木筏吗?他在精益求精地改善一台压缩空啤酒罐的机器吗?在发明一种更为简单的避孕药吗?或者一种溶化秋天落叶的溶化剂?一个类似的计划似乎在解释他的性格特点方面是必不可少的,然而,科弗利错了。格里查希望在基地干到退休的年龄,到那时,他会将他的积蓄投资到佛罗里达或者加利福尼亚的一家停车场上。
格里查从他在计算机中心的位置似乎能知道许多基地的政治情况。他并不具有那种喜好在背后饶舌谗言的习惯,但即使这样,科弗利每天从午餐的时间仍可以获得大量的信息。安全接待中心的接待员怀孕了。基地主任卡梅伦的宝座在六星期之内就要完蛋。高层的思想出现严重分歧。他们就从鲸鱼座τ星和波江座ε星传来的无线电信号是否连贯争吵不休,为太阳系是否存在文明而辩论,为海豚是否具有智力而相互挑战。格里查在述说他的新闻时完全是无意的,但透露的消息还是非常多的。科弗利对格里查怀有期望,希望格里查会帮助他。他想要格里查将济慈的词汇放进计算机里。格里查似乎有点犹豫,举棋不定,但有一天晚上他还是邀请科弗利到他家去吃晚饭。
他们下班后,乘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到终点站,然后两人开始走路。基地的那一地区科弗利从来没有见过。“我们现在所在的地区属于紧急住房。”格里查解释道。那是一个拖车式活动房屋的营地,虽然大部分拖车式活动房屋都停栖在一片片水泥地上。有些拖车式活动房屋硕大无比,有两层楼。在那儿,有街灯、花园、尖桩篱栅,自然还有一对油漆的大篷马车轮,那是业已消逝的乡间神秘驱邪物。科弗利心中纳闷这些驱邪物是否来自计算中心附近的农场。格里查在一辆更为简朴的拖车式活动房屋门前停了下来,打开门,让科弗利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