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2页)

自怜是他的性格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似乎觉得自己运气总是不好。他有时会打破长久的沉默,毫无缘由地突然大叫一声,“你的衣服已经开始长霉了吧?”或者“那个收容所的茶根本不是茶,是尿。”就好像这世上已经没别的事可想了。而且好像只要别人比他好,他就会产生一种阴暗、低贱的嫉妒心,不是针对富人,而是针对有工作的人,因为富人已经超过了他的社会视野。他非常渴望工作,就像艺术家渴望成名一样。如果他看到一个老人在工作,他会恶狠狠地说:“看那个老家伙,害得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没工作”;如果是个孩子,他就会说:“那个小兔崽子居然从我们的嘴里抢面包吃。”对他来说,所有外国人都是“那些该死的洋鬼子”,因为根据他的理论,外国人要对失业问题负责。

他对女人既渴望又憎恨。年轻漂亮的女人离他太遥远,他根本不予考虑,但他看到妓女就会流口水。如果有几个嘴唇涂得猩红的老女人走过,帕迪的脸就会变得惨红,然后回头饥渴地盯着她们。“婊子!”他会低声嘟哝,就像个望着糖果店橱窗的男孩。他曾经告诉我,自从他失业以来,他两年没碰过女人了,也就是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可以找到比妓女还好的女人。他有着典型的流浪汉性格:卑躬屈膝、嫉妒他人,就像丧家犬。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个很好的同伴,天性慷慨大方,能与朋友分享他最后一片面包干。的确,他不仅一次与我分享他最后一块面包干。要是他能好好休养几个月,可能也有能力工作。但两年的面包和人造黄油彻底降低了他的生活标准。他一直生活在这种对食物卑微的渴望中,这使得他的头脑和身体都充满了低等的东西。毁掉他的男子气概,是营养不良,而非天生的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