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滑雪(第2/3页)

“来瓶西昂[107]酒,”尼克说,“行不行,吉奇[108]?”

“行啊,”乔治说,“你对酒比我内行。我什么酒都爱喝。”

姑娘走出去了。

“没一项玩意儿真正比得上滑雪,对吧?”尼克说,“你滑了老长一段路,头一回歇下来的时候就会有这么个感觉。”

“嘿,”乔治说,“真是妙不可言。”

姑娘拿酒进来,他们一时拔不出瓶塞。最后还是尼克打开了。那姑娘出去了,他们听见她在隔壁房里唱德语歌。

“酒里那些瓶塞渣子没关系。”尼克说。

“不知她有没有糕点。”

“我们问问看。”

那姑娘进屋,尼克注意到她围裙鼓鼓地遮着大肚子。不知她最初进来时我怎么没看见,他想。

“你唱的什么歌?”他问她。

“歌剧,德国歌剧。”她不愿谈论这话题,“你们要吃的话,我们有苹果馅卷饼。”

“她不太客气啊,是不?”乔治说。

“啊,算了。她不认识我们,没准儿当我们要拿她唱歌开玩笑呢。她大概是从讲德语的地区来的,待在这里脾气躁,后来没结婚肚子里就有了孩子,所以脾气躁,碰不得。”

“你怎么知道她没结婚?”

“没戴戒指啊。见鬼,这一带的姑娘都是弄大了肚子才结婚的。”

门开了,一帮子从大路那头来的伐木工人走进来,在屋里把靴子上的雪跺掉,身上直冒水汽。女招待给这帮人送来了三公升新酒,他们分坐两桌,光抽烟,不作声,脱下了帽,有的背靠着墙,有的趴在桌上。屋外,拉运木雪橇的马偶尔一仰脖子,铃铛就清脆地叮当作响。

乔治和尼克都高高兴兴。他们两人很合得来。他们知道回去还有一段路程可滑呢。

“你几时得回学校去?”尼克问。

“今晚,”乔治答,“我得赶十点四十分从蒙特勒[109]开出的车。”

“我真希望你能留下过夜,我们明天上百合花峰去滑雪。”

“我得上学啊,”乔治说,“哎呀,尼克,难道你不希望我们能就这么在一起闲逛吗?带上滑雪板,乘上火车,到一个地方滑个痛快,滑好上路,找客栈投宿,再一直穿过奥伯兰山脉[110],直奔瓦莱,穿过恩加丁谷地[111],随身背包里只带修理工具和替换毛衣和睡衣,甭管学校啊什么的。”

“对,就这样穿过黑森林区[112]。哎呀,都是好地方啊。”

“就是你今年夏天钓鱼的地方吧?”

“是啊。”

他们吃着苹果馅卷饼,喝光了剩酒。

乔治仰身靠着墙,闭上眼。

“喝了酒我总是这样感觉。”他说。

“感觉不好?”尼克问。

“不。感觉好,只是怪。”

“我明白。”尼克说。

“当然。”乔治说。

“我们再来一瓶好吗?”尼克问。

“我不喝了。”乔治说。

他们坐在那儿,尼克双肘撑在桌上,乔治往墙上颓然一靠。

“海伦快生孩子了吧?”乔治说,身子离开墙凑到桌上。

“是啊。”

“几时?”

“明年夏末。”

“你高兴吗?”

“是啊。眼前。”

“你打算回美国去吗?”

“看来要回去吧。”

“你想要回去吗?”

“不。”

“海伦呢?”

“不。”

乔治默默坐着。他望着那些空酒瓶和空酒杯。

“真要命不是?”他说。

“不。还说不上。”尼克说。

“为什么?”

“我不知道。”尼克说。

“你们今后在美国还会一块儿滑雪吗?”乔治说。

“我不知道,”尼克说。

“那些山不怎么样。”乔治说。

“对,”尼克说,“岩石太多。树木也太多,而且都太远。”

“是啊,”乔治说,“加利福尼亚就是这样。”

“是啊,”尼克说,“我到过的地方处处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