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曲三 如果一切是梦该有多好(第4/6页)

后来他托四毛拍了林然墓地的照片寄到法国,那张照片,他一直揣在身边,陪伴他又过了三年。三年后,也就是两年前,他回到中国,回到桐城,此时的他已非当年那个穷小子,他犹豫着该不该出手。可惜母亲已不在人世,否则,她应该为他感到欣慰的。

母亲是在他离开桐城后的第二年去世的,他当时在广东因为受骗被牵进一桩官司而身陷囚笼,没有赶回去奔丧,跟当年没有见林然最后一面一样,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他在监狱里对着桐城的方向连连磕头,痛哭到天亮。他终于还是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上帝连一点点的怜悯都不肯给他!

那桩官司应该说改变了他的一生,他不仅赔掉了林家给他的两百万,还搭进了自己几年来的血汗钱。就因为太轻信他人,落入别人的圈套,最后被债主报警而关进了看守所。虽然事情后来查明,他很快被放了出来,但他又变回了从前的一无所有。不过正是那一次的惨败,让他悟到了要成功就必须狠,至少要比你的对手狠。于是他从一头羊变成了狼,不仅凶狠,还毒辣,只要能达成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他的字典里不再有"心软"两个字,东山再起后,看着一个个对手倒在脚下,他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悯,反而有种麻痹的快感。谁让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呢,要不被吃掉,就必须先吃人!但是,他是怎么东山再起的呢?关于他发家的传闻,有很多种说法,最被公认的一种是,他在深圳用借来的钱投资股票,一夜暴富。后又涉及地产、酒店、物流等行业,短短的十几年就身家数亿,现在据说已经过十亿了,甚至更多。他究竟多有钱,没人知道准确的数字,人们只知道他很低调,两年前悄无声息地从法国回到桐城,一直住在墨河边的清水堂公馆里,从不轻易出现在公众面前,一般人也很难走进那座神秘的公馆。为了避免被打扰,他甚至买下了公馆所在的那条街,闲杂车辆一律不得经过,公馆里种了很多茉莉,一到春天街上就飘散着茉莉花香,于是他捐了一大笔钱做慈善,征得政府同意,将那条街命名为"茉莉道"。

他为什么喜欢茉莉?

人们说,一定跟女人有关。

叶冠语对此一笑而过,不发表任何看法,也不为自己辩解。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事业王国的真实背景,因为他答应过一个人,对谁都不能说。他将这个秘密深藏于心。他还有很多很多的秘密不为人知。就连跟随他多年的手下都不知道老板的底子,只知道老板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沉思,手里总是把玩着一个翡翠戒指……

彩英因此一直很畏惧他,说他是个没法真正走近的怪人。彩英,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女子。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他将她带到了法国。他供她上学,给她最好的生活,万千宠爱于一身,只因她长得酷似他梦中的那个人--大眼睛,弧线柔美的下颌。十年前,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决定收藏这个"梦",他有太多太多的思念需要寄托。当时,他正准备前往法国,临走前回离城拜祭母亲。那天下着大雪,他在母亲的墓碑前跪了两个多小时,雪花不断地落在他身上,却是无限萧瑟,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孤零零。山脚下,是白茫茫的枫林,他走下山坡的时候,遇见一个少女在路边哭泣。头上肩上落满雪花,一张小脸儿冻得通红。

"你在这哭什么?"他问她。少女抽泣着,"我姐姐死了。"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叫落英。"

"你叫什么名字?"

"彩英。"

舒曼回离城的那天中午和哥哥舒隶一起共进午餐。自舒曼来到离城,兄妹俩见面的时间很多,有时候妹妹舒睿从北京过来,就更热闹了。只是舒隶怎么劝说,舒曼始终不肯回家,尽管钢琴学校和桃李街都在中央公园的片区,要迈过那道门槛,舒曼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吃完饭,舒隶步行送舒曼回学校,没有开车。话题自然谈到了杜长风和叶冠语的身上,舒隶说:"这两个冤家,十七年了,还在斗,不知道要斗到什么时候才能罢休。杜长风一直暗中盯着你,林希和韦明伦都知道,他们竟然都瞒着我,这真是让我恼火……"